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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二回 取涪關楊高授首 攻雒城黃魏爭功(2)


  劉璝再三拜問,紫虛遂命道童取紙筆,寫下八句言語,付與劉璝。其文曰:

  左龍右鳳,飛入西川。
  雛鳳墜地,臥龍升天。
  一得一失,天數當然。
  見機而作,勿喪九泉。

  劉璝又問曰:「我四人氣數如何?」

  紫虛上人曰:「定數難逃,何必再問?」

  璝又請問時,上人目合眉垂,恰似睡著的一般,並不答應。四人下山。劉璝曰:「仙人之言,不可不信。」

  張任曰:「此狂叟也,聽之何益?」

  遂上馬前行。既至雒縣,分調人馬,守把各處隘口。劉璝曰:「雒城乃成都之保障,失此則成都難保。吾四人公議,著二人守城,二人去雒縣前面,依山傍險,紮下兩個寨子,勿使敵兵臨城。」

  泠苞、鄧賢曰:「某願往結寨。」

  劉璝大喜,分兵二萬,與冷、鄧二人,離城六十裡下寨。劉璝、張任守護雒城。

  卻說玄德既得涪水關,與龐統商議進取雒城。人報劉璋撥四將前來,即日泠苞、鄧賢領二萬軍離城六十裡,紮下兩個大寨。玄德聚眾將問曰:「誰敢建頭功,去取二將寨柵?」

  老將黃忠應聲出曰:「老夫願往。」

  玄德曰:「老將軍率本部人馬,前至雒城,如取得泠苞、鄧賢營寨,必有重賞。」

  黃忠大喜,即領本部兵馬,謝了要行。忽帳下一人出曰:「老將軍年紀高大,如何去得?小將不才願往。」

  玄德視之,乃是魏延。黃忠曰:「我已領了將令,你如何敢攙越?」

  魏延曰:「老者不以筋骨為能。吾聞泠苞、鄧賢乃蜀中名將,血氣方剛。恐老將軍擒他不得,豈不誤了主公大事?因此願相替,本是好意。」

  黃忠大怒曰:「汝說吾老,敢與我比試武藝麼?」

  魏延曰:「就主公之前,當面比試。贏得的便去,何如?」

  黃忠遂趨步下階,便叫小校將刀來。玄德急止之曰:「不可。吾今提兵取川,全仗汝二人之力。今兩虎相鬥,必有一傷。須誤了我大事。吾與你二人解勸,休得爭論。」

  龐統曰:「汝二人不必相爭。即今泠苞、鄧賢下了兩個營寨。今汝二人自領本部軍馬,各打一寨。如先奪得者,便為頭功。」

  於是分定黃忠打泠苞寨,魏延打鄧賢寨。二人各領命去了。龐統曰:「此二人去,恐于路中相爭。主公可自引軍為後應。」

  玄德留龐統守城,自與劉封、關平引五千軍隨後進發。

  卻說黃忠歸寨,傳令來日四更造飯,五更結束,平明進兵,取左邊山谷而進。魏延卻暗使人探聽黃忠甚時起兵。探事人回報:「來日四更造飯,五更起兵。」

  魏延暗喜,分付軍士二更造飯,三更起兵,平明要到鄧賢寨邊。軍士得令,都飽餐一頓,馬摘鈴,人銜枚,卷旗束甲,暗地去劫寨。三更前後,離寨前進。到半路,魏延馬上尋思:「只去打鄧賢寨,不顯能處;不如先去打泠苞寨,卻將得勝兵打鄧賢寨。兩處功勞,都是我的。」

  就馬上傳令,教軍士都投左邊山路裡去。天色微明,離泠苞寨不遠,教軍士少歇,排搠金鼓旗幡,槍刀器械。

  早有伏路小軍飛報入寨,泠苞早已準備了。一聲炮響,三軍上馬,殺將出來。魏延縱馬提刀,與泠苞接戰。二將交馬,戰到三十合,川兵分兩路來襲漢軍。漢軍走了半夜,人馬力乏,抵擋不住,退後便走。魏延聽得背後陣腳亂,撇了泠苞,撥馬回走。川兵隨後趕來,漢軍大亂。走不到五裡,山背後鼓聲震地,鄧賢引一彪軍從山谷裡截出來,大叫:「魏延快下馬受降!」

  魏延策馬飛奔,那馬忽失前蹄,雙足跪地,將魏延掀將下來。鄧賢馬奔到,挺槍來刺魏延。槍未到處,弓弦響,鄧賢倒撞下馬。後面泠苞方欲來救,一員大將,從山坡上躍馬而來,厲聲大叫:「老將黃忠在此!」

  舞刀直取泠苞。泠苞抵敵不住,望後便走。黃忠乘勢追趕,川兵大亂。

  黃忠一枝軍救了魏延,殺了鄧賢,直趕到寨前。泠苞回馬與黃忠再戰。不到十餘合,後面軍馬擁將上來,泠苞只得棄了左寨,引敗軍來投右寨。只見寨中旗幟全別,泠苞大驚。兜住馬看時,當頭一員大將,金甲錦袍,乃是劉玄德。左邊劉封,右邊關平,大喝道:「寨子吾已奪下,汝欲何往?」

  原來玄德引兵從後接應,便乘勢奪了鄧賢寨子。泠苞兩頭無路,取山僻小徑,要回雒城。行不到十裡,狹路伏兵忽起,搭鉤齊舉,把泠苞活捉了。原來卻是魏延自知罪犯,無可解釋,收拾後軍,令蜀兵引路,伏在這裡,等個正著,用索縛了泠苞,解投玄德寨來。

  卻說玄德立起免死旗,但川兵倒戈卸甲者,並不許殺害,如傷者償命;又謂眾降兵曰:「汝川人皆有父母妻子,願降者充軍,不願降者放回。」

  於是歡聲動地。黃忠安下寨腳,徑來見玄德,說魏延違了軍令,可斬之。玄德急召魏延,魏延解泠苞至。玄德曰:「延雖有罪,此功可贖。」

  令魏延謝黃忠救命之恩,今後毋得相爭。魏延頓首伏罪。玄德重賞黃忠。使人押泠苞到帳下,玄德去其縛,賜酒壓驚,問曰:「汝肯降否?」

  泠苞曰:「既蒙免死,如何不降?劉璝、張任與某為生死之交;若肯放某回去,當即招二人來降,就獻雒城。」

  玄德大喜,便賜衣服鞍馬,令回雒城。魏延曰:「此人不可放回。若脫身一去,不復來矣。」

  玄德曰:「吾以仁義待人,人不負我。」

  卻說泠苞得回雒城,見劉璝、張任,不說捉去放回,只說:「被我殺了十餘人,奪得馬匹逃回。」

  劉璝忙遣人往成都求救。劉璋聽知折了鄧賢,大驚,慌忙聚眾商議。長子劉循進曰:「兒願領兵前去守雒城。」

  璋曰:「既吾兒肯去,當遣誰人為輔?」

  一人出曰:「某願往。」

  璋視之,乃舅氏吳懿也。璋曰:「得尊舅去最好。誰可為副將?」

  吳懿保吳蘭、雷同二人為副將,點二萬軍馬來到雒城。劉璝、張任接著,具言前事。吳懿曰:「兵臨城下,難以拒敵;汝等有何高見?」

  泠苞曰:「此間一帶,正靠涪江,江水大急;前面寨占山腳,其形最低。某乞五千軍,各帶鍬鋤前去,決涪江之水,可盡淹死劉備之兵也。」

  吳懿從其計,即令泠苞前往決水,吳蘭、雷同引兵接應。泠苞領命,自去準備決水器械。

  卻說玄德令黃忠、魏延各守一寨,自回涪城,與軍師龐統商議。細作報說:「東吳孫權遣人結好東川張魯,將欲來攻葭萌關。」

  玄德驚曰:「若葭萌關有失,截斷後路,吾進退不得,當如之何?」

  龐統謂孟達曰:「公乃蜀中人,多知地理,去守葭萌關,何如?」

  達曰:「某保一人與某同去守關,萬無一失。」

  玄德問何人。達曰:「此人曾在荊州劉表部下為中郎將,乃南郡枝江人。姓霍,名峻,字仲邈。」

  玄德大喜,實時遣孟達、霍峻守葭萌關去了。

  龐統退歸館舍,門吏忽報:「有客特來相訪。」

  統出迎接,見其人身長八尺,形貌甚偉;頭髮截短,披於頸上;衣服不甚齊整。統問曰:「先生何人也?」

  其人不答,徑登堂仰臥床上。統甚疑之。再三請問。其人曰:「且稍停,吾當與汝說知天下大事。」

  統聞之愈疑,命左右進酒食。其人起而便食,並無謙遜;飲食甚多,食罷又睡。統疑惑不定,使人請法正視之,恐是細作。法正慌忙到來。統出迎接,謂正曰:「有一人如此如此。」

  法正曰:「莫非彭永言乎?」

  升階視之。其人躍起曰:「孝直別來無恙?」

  正是:只為川人逢舊識,遂令涪水息洪流。

  畢竟此人是誰,且看下文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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