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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三回 曹丕乘亂納甄氏 郭嘉遺計定遼東(2)


  荀攸曰:「若破幹,須用詐降計方可。」

  操然之。喚降將呂曠、呂翔,附耳低言,如此如此。

  呂曠等引軍數十,直抵關下,叫曰:「吾等原系袁氏舊將,不得已而降曹。曹操為人詭譎,薄待吾等,吾今還扶舊主。可疾開關相納。」

  高幹未信,只教二將自上關說話。二將卸甲棄馬而入,謂幹曰:「曹軍新到,可乘其軍心未定,今夜劫寨。某等願當先。」

  幹喜從其言,是夜教二呂當先,引萬餘軍前去。將至曹寨,背後喊聲大震,伏兵四起。高幹知是中計,急回壺關城,樂進、李典已奪了關。高幹奪路走脫,往投單于。操領兵拒住關口,使人追襲高幹。

  幹到單于界,正迎北番左賢王。幹下馬拜伏於地,言:「曹操吞併疆土,今欲犯王子地面,萬乞救援,同力克復,以保北方。」

  左賢王曰:「吾與曹操無仇,豈有侵我土地?汝欲使我結怨于曹氏耶?」叱退高幹。

  幹尋思無路,只得去投劉表。行至上潞,被都尉王琰所殺,將頭解送曹操。曹封琰為列侯。

  並州既定,操商議西擊烏桓。曹洪等曰:「袁熙、袁尚兵敗將亡,勢窮力盡,遠投沙漠。我今引兵西擊,倘劉備、劉表乘虛襲許都,我救應不及,為禍不淺矣。請回師勿進為上。」

  郭嘉曰:「諸公所言錯矣。主公雖威震天下,沙漠之人,恃其邊遠,必不設備;乘其無備,卒然擊之,必可破也。且袁紹與烏桓有恩,而尚與熙兄弟猶存,不可不除。劉表坐談之客耳,自知才不足以禦劉備,重任之,則恐不能制;輕任之,則備不為用。雖虛國遠征,公無憂也。」

  操曰:「奉孝之言極是。」

  遂率大小三軍,車數千輛,望前進發。但見黃沙漠漠,狂風四起;道路崎嶇,人馬難行。操有回軍之心,問于郭嘉。嘉此時不伏水土,臥病車中。操泣曰:「因我欲平沙漠,使公遠涉艱辛,以至染病,吾心何安!」

  嘉曰:「某感丞相大恩,雖死不能報萬一。」

  操曰:「吾見北地崎嶇,意欲回軍,若何?」

  嘉曰:「兵貴神速。今千里襲人,輜重多而難以趨利,不如輕兵兼道以出,掩其不備。但須得識徑路者為引導耳。」

  遂留郭嘉于易州養病,求鄉導官以引路。人薦袁紹舊將田疇深知此境,操召而問之。疇曰:「此道秋夏間有水,淺不通車馬,深不載舟楫,最難行動;不如回軍,從盧龍口越白檀之險,出空虛之地,前近柳城,掩其不備,冒頓可一戰而擒也。」

  操從其言,封田疇為靖北將軍,作鄉導官為前驅。張遼為次。操自押後,倍道輕騎而進。田疇引張遼前至白狼山,正遇袁熙、袁尚會合冒頓等數萬騎前來。張遼飛報曹操。操自勒馬登高望之,見冒頓兵無隊伍,參差不整。操謂張遼曰:「敵兵不整,便可擊之。」

  乃以麾授遼。遼引許褚、于禁、徐晃分四路下山,奮力急攻,冒頓大亂。遼拍馬斬冒頓于馬下,餘眾皆降。袁熙、袁尚自引數千騎投遼東去了。

  操收軍入柳城,封田疇為柳亭侯,以守柳城。疇涕泣曰:「某負義逃竄之人耳,蒙厚恩全活,為幸多矣;豈可賣盧龍之寨以邀賞祿哉?死不敢受侯爵。」

  操義之,乃拜疇為議郎。操撫慰單于人等,收得駿馬萬匹,即日回兵。時天氣寒且旱,二百里無水,軍又乏糧,殺馬為食;鑿地三四十丈,方得水。操回至易州,重賞先曾諫者;因謂眾將曰:「孤前者乘危遠征,僥倖成功。雖得勝,天所佑也,不可以為法。諸君之諫,乃萬安之計,是以相賞。後勿難言。」

  操到易州時,郭嘉已死數日,停柩在公廨。操往祭之,大哭曰:「奉孝死,乃天喪吾也!」

  回顧眾官曰:「諸君年齒,皆孤等輩,惟奉孝最少。吾欲托以後事。不期中年夭折,使吾心腸崩裂矣!」

  嘉之左右,將嘉臨死所封之書呈上曰:「郭公臨亡,親筆書此,囑曰:丞相若從書中所言,遼東事定矣。」

  操拆書視之,點頭嗟歎。諸人皆不知其意。次日,夏侯惇引眾人稟曰:「遼東太守公孫康,久不賓服。今袁熙、袁尚又往投之,必為後患。不如乘其未動,速往征之,遼東可得也。」

  操笑曰:「不煩諸公虎威。數日之後,公孫康自送二袁之首至矣。」

  諸將皆不肯信。

  卻說袁熙、袁尚自引數千騎奔遼東。遼東太守公孫康,本襄平人,武威將軍公孫度之子也。當日知袁熙、袁尚來投,遂聚本部屬官商議此事。公孫恭曰:「袁紹存日,常有吞遼東之心;今袁熙、袁尚兵敗將亡,無處依棲,來此相投,是鳩奪鵲巢之意也。若容納之,後必相圖。不如賺入城中殺之,獻頭與曹公,曹公必重待我。」

  康曰:「只怕曹操引兵下遼東,又不如納二袁使為我助。」

  恭曰:「可使人探聽。如曹兵來攻,則留二袁;如其不動,則殺二袁,送與曹公。」

  康從之,使人去探消息。

  卻說袁熙、袁尚至遼東,二人密議曰:「遼東軍兵數萬,足可與曹操爭衡。今暫投之,後當殺公孫康而奪其地,養成氣力而抗中原,可複河北也。」

  商議已定,乃入見公孫康。康留於館驛,只推有病,不即相見。不一日,細作回報:「曹公兵屯易州,並無下遼東之意。」

  公孫康大喜,乃先伏刀斧手於壁衣中,使二袁入。相見禮畢,命坐。時天氣嚴寒,尚見床榻上無裀褥,謂康曰:「願鋪坐席。」

  康瞋目言曰:「汝二人之頭,將行萬里!何席之有?」

  尚大驚。

  康叱曰:「左右何不下手?」

  刀斧手擁出,就坐席上砍下二人之頭,用木匣盛貯,使人送到易州,來見曹操。

  時操在易州,按兵不動。夏侯惇、張遼入稟曰:「如不下遼東,可回許都;恐劉表生心。」

  操曰:「待二袁首級至,即便回兵。」

  眾皆暗笑。

  忽報遼東公孫康遣人送袁熙、袁尚首級至,眾皆大驚。使者呈上書信。操大笑曰:「不出奉孝之所料!」

  重賞來使,封公孫康為襄平侯左將軍。眾官問曰:「何為不出奉孝之所料?」

  操遂出郭嘉書以示之。書略曰:

  今聞袁熙、袁尚往投遼東,明公切不可加兵。公孫康久畏袁氏吞併,二袁往投必疑。若以兵擊之,必拚力迎敵,急不可下;若緩之,公孫康、袁氏必自相圖,其勢然也。

  眾皆踴躍稱善。操引眾官複設祭于郭嘉靈前。亡年三十八歲,從征十有一年,多立奇勳。後人有詩贊曰:

  天生郭奉孝,豪傑冠群英。
  腹內藏經史、胸中隱甲兵。
  運謀如範蠡、決策似陳平。
  可惜身先喪,中原梁棟傾。

  操領兵還冀州,使人先扶郭嘉靈柩于許都安葬。

  程昱等請曰:「北方既定,今還許都,可早建下江南之策。」

  操笑曰:「吾有此志久矣。諸君所言,正合吾意。」

  是夜宿于冀州城東角樓上,憑欄仰觀天文。時荀攸在側。操指曰:「南方旺氣燦然,恐未可圖也。」

  攸曰:「以丞相天威,何所不服?」

  正看間,忽見一道金光,從地而起。攸曰:「此必有寶於地下。」

  操下樓令人隨光掘之。

  正是:星文方向南中指,金寶旋從北地生。

  不知所得何物,且聽下文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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