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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一回 曹操煮酒論英雄 關公賺城斬車冑(2)


  寵曰:「瓚與紹戰不利,築城圍圈,圈上建樓高十丈,名曰易京樓;積粟三十萬以自守,戰士出入不息,或有被紹圍者,眾請救之。瓚曰:『若救一人,後之戰者只望人救,不肯死戰矣。』遂不肯救。因此袁紹兵來,多有降之者。瓚勢孤,使人持書赴許都求救,不意中途為紹軍所獲。瓚又遺書張燕,暗約舉火為號,裡應外合。下書人又被袁紹擒住,卻來城外放火誘敵。瓚自出戰,伏兵四起,軍馬折其大半。退守城中,被袁紹穿地直入瓚所居之樓下,放起火來。瓚無走路,先殺妻子,然後自縊,全家都被火焚了。今袁紹得了瓚軍,聲勢甚盛。紹弟袁術在淮南驕奢過度,不恤軍民,眾皆背反。術使人歸帝號于袁紹。紹欲取玉璽。術約親自送至,見今棄淮南欲歸河北。若二人協力,急難收復。乞丞相作急圖之。」

  玄德聞公孫瓚已死,追念昔日薦己之恩,不勝傷感;又不知趙子龍如何下落,放心不下;因暗想曰:「我不就此時尋個脫身之計,更待何時?」

  遂起身對操曰:「術若投紹,必從徐州過。備請一軍就半路截擊,術可擒矣。」

  操笑曰:「來日奏帝,即便起兵。」

  次日,玄德面奏君。操令玄德總督五萬人馬,又差朱靈、路昭二人同行。玄德辭帝,帝泣送之。玄德到寓,星夜收拾軍器鞍馬,掛了將軍印,催促便行。董承趕出十裡長亭來送。玄德曰:「國舅甯耐。某此行必有以報命。」

  承曰:「公宜留意,勿負帝心。」

  二人分別。關、張在馬上問曰:「兄今番出征,何故如此慌速?」

  玄德曰:「吾乃籠中鳥、網中魚,此一行如魚入大海,鳥上青霄,不受籠網之羈絆也。」

  因命關、張催朱靈、路昭軍馬速行。時郭嘉、程昱考較錢糧方回,知曹操已遣玄德進兵徐州,慌入諫曰:「丞相何故令劉備督軍?」

  操曰:「欲截袁術耳。」

  程昱曰:「昔劉備為豫州牧時,某等請殺之,丞相不聽;今日又與之兵:此放龍入海,縱虎歸山也。後欲治之,其可得乎?」

  郭嘉曰:「丞相縱不殺備,亦不當使之去。古人雲:『一日縱敵,萬世之患。』望丞相察之。」

  操然其言,遂令許褚將兵五百前往,務要追玄德轉來。許褚應諾而去。

  卻說玄德正行之間,只見後面塵頭驟起,謂關、張曰:「此必曹兵追至也。」

  遂下了營寨,令關、張各執軍器,立於兩邊。許褚至,見嚴兵整甲,乃下馬入營見玄德。玄德曰:「公來此何干?」

  褚曰:「奉丞相命,特請將軍回去,別有商議。」

  玄德曰:「『將在外,君命有所不受』。吾面過君,又蒙丞相鈞語。今別無他議,公可速回,為我稟覆丞相。」

  許褚尋思:「丞相與他一向交好,今番又不曾教我來廝殺,只得將他言語回復,另候裁奪便了。」

  遂辭了玄德,領兵而回;回見曹操,備述玄德之言。操猶豫未決。程昱、郭嘉曰:「備不肯回兵,可知其心變。」

  操曰:「我有朱靈、路昭二人在彼,料玄德未必敢心變。況我既遣之,何可複悔?」

  遂不復追玄德。後人有詩贊玄德曰:

  束兵秣馬去匆匆,心念天言衣帶中。
  撞破鐵籠逃虎豹,頓開金鎖走蛟龍。

  卻說馬騰見玄德已去,邊報又急,亦回西涼州去了。玄德兵至徐州,刺史車冑出迎。公宴畢,孫乾、糜竺等都來參見。玄德回家探視老小,一面差人探聽袁術。探子回報:「袁術奢侈太過,雷薄、陳蘭皆投嵩山去了。術勢甚衰,乃作書讓帝號于袁紹。紹命人召術,術乃收拾人馬、宮禁御用之物,先到徐州來。」

  玄德知袁術將至,乃引關、張、朱靈、路昭五萬軍出,正迎著先鋒紀靈至。張飛更不打話,直取紀靈。鬥無十合,張飛大喝一聲,刺紀靈于馬下。敗軍奔走,袁術自引軍來鬥。玄德分兵三路,朱靈、路昭在左,關、張在右,玄德自引兵居中,與術相見,在門旗下責駡曰:「汝反逆不道,吾今奉明詔前來討汝。汝當束手受降,免你罪犯。」

  袁術罵曰:「織席編屨小輩,安敢輕我!」麾兵趕來。

  玄德暫退,讓左右兩路軍殺出。殺得術軍屍橫遍野,血流成渠;兵卒逃亡,不可勝計。又被嵩山雷薄、陳蘭劫去錢糧草料。欲回壽春,又被群盜所襲,只得住于江亭。止有一千餘眾,皆老弱之輩。時當盛暑,糧食盡絕,只剩麥三十斛,分派軍士。家人無食,多有餓死者。術嫌飯粗,不能下嚥,乃命庖人取蜜水止渴。庖人曰:「止有血水,安有蜜水!」

  術坐於床上,大叫一聲,倒於地下,吐血鬥餘而死。時建安四年六月也。袁術已死,侄袁胤將靈柩及妻子奔廬江來,被徐璆盡殺之。璆奪得玉璽,赴許都獻於曹操。操大喜,封徐璆為高陵太守。此時玉璽歸操。

  卻說玄德知袁術已喪,寫表申奏朝廷,書呈曹操,令朱靈、路昭回許都,留下軍馬保守徐州;一面親自出城,招諭流散人民複業。

  且說朱靈、路昭回許都見曹操,說玄德留下軍馬。操怒,欲斬二人。荀彧曰:「權歸劉備,二人亦無奈何。」

  操乃赦之。彧又曰:「可寫書與車冑就內圖之。」

  操從其計,暗使人來見車冑,傳曹操鈞旨。冑隨即請陳登商議此事。登曰:「此事極易。今劉備出城招民,不日將還;將軍可命軍士伏于甕城邊,只作接他,待馬到來,一刀斬之;某在城上射住後軍,大事濟矣。」

  冑從之。陳登回見父陳珪,備言其事。珪命登先往報知玄德。登領父命,飛馬去報,正迎著關、張,報說如此如此。原來關、張先回,玄德在後。張飛聽得便要去廝殺。雲長曰:「他伏甕城邊待我,去必有失。我有一計,立殺車冑,乘夜扮作曹軍到徐州,引車冑出迎,襲而殺之。」

  飛然其言。那部下軍原有曹操旗號,衣甲都同。當夜三更,到城邊叫門。城上問是誰,眾應是曹丞相差來張文遠的人馬。報知車冑,冑急請陳登議曰:「若不迎接,誠有疑;若出迎之,又恐有詐。」

  冑乃上城回言:「黑夜難以分辨,待明早相見。」

  城下答應:「只恐劉備知道,疾快開門!」

  車冑猶豫未定,城外一片聲叫開門。車冑只得披掛上馬,引一千軍出城;跑過吊橋,大叫:「文遠何在?」

  火光中只見雲長提刀縱馬直迎車冑,大叫曰:「匹夫安敢懷詐,欲殺吾兄!」

  車冑大驚,戰未數合,遮攔不住,撥馬便回。到吊橋邊,城上陳登亂箭射下,車冑繞城而走。雲長趕來,手起一刀,砍于馬下,割下首級提回,望城上呼曰:「反賊車冑,吾已殺之;眾等無罪,投降免死。」

  諸軍倒戈投降,軍民皆安。

  雲長將冑頭去迎玄德,具言車冑欲害之事,今已斬首。玄德大驚曰:「曹操若來,如之奈何?」

  雲長曰:「弟與張飛迎之。」

  玄德懊悔不已,遂入徐州。百姓父老,伏道而接。玄德到府,尋張飛,飛已將車冑全家殺盡。玄德曰:「殺了曹操心腹之人,如何肯休?」

  陳登曰:「某有一計,可退曹操。」

  正是:既把孤身離虎穴,還將妙計息狼煙。

  不知陳登說出甚計來,且聽下文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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