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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十九回 張永年反難楊修(1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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劉璋視之,出進言者,益州成都人也,官帶益州別駕,姓張,名松,字永年。其人生得額钁〔音決〕頭尖,鼻偃齒露,身短不滿五尺,言語有若銅鐘。劉璋問曰:「別駕有何高見,可解張魯之危?」 松曰:「某聞許都曹操已掃蕩中原,呂布、二袁皆被滅之,南直抵于江、漢,北直抵于幽、燕。近又破馬超,天下無敵矣。主公可備進獻之物,松親往許都,說曹公興兵去取漢中,以圖張魯。則魯豈敢望蜀中矣?」 璋曰:「汝于建安十三年冬去荊州見曹公,甚不相待,汝猶恨之,今何故欲此行耶?」 松曰:「曹公在荊州時,手下領百萬之眾,事猶蝟〔音位〕集,豈有閒暇待人耶?今在許都,文武各執乃事,松以利害說之,曹公必興兵矣。」 璋曰:「汝且試言利害,吾聽之。」 松曰:「某話間,說起馬超有韓信、黥布之勇,與丞相有殺父之仇;今雖暫時兵敗,久後必欲報仇。今漢中張魯兵精糧足,百姓尊之為漢王,不久必然稱帝;稱帝則必侵犯中原矣。所欠者,惟大將耳。若馬超急欲報仇,必聚隴西之兵去投張魯,魯得超是生翼矣。魯、超共出,丞相何以當之?不如乘超未投之前,漢中無備,一鼓而可破矣。將此等利害之語,更有隨機利害而往說之,事不患不諧矣。今不早去,若張魯兵動,雖蘇、張之辯,曹公亦不聽矣。」 劉璋大喜,收拾金珠、錦綺為進獻之物,便發送張松赴許都。松暗畫西川地理圖本藏之,帶從人十騎,辭劉璋行。于路,早有人入荊州報知孔明。此時孔明有意圖川,常使人入川探細,因此得信,知張松入許都。孔明便使人入許都打聽消息。 卻說張松到了許都,館驛中下定,每日去相府伺候,求見曹操。操原來自西都回,傲睨物表,自謂得志,不以天下為念,每日飲宴,無事少出,國政皆在相府商議。第三日,張松方通得姓名。左右侍從先要賄賂,卻才引入。操坐於堂上,松拜畢,立於前。操問松曰:「汝主劉璋連年不進貢,何也?」 松答曰:「為路途賊寇生髮,不能通進。」 操叱之曰:「吾掃清中原,有何盜賊?」 松曰:「南有孫權,北有張魯,中有劉備,至少者帶甲十余萬,縱橫無可當者,豈得為太平耶?」 操先見張松人物猥瑣,五分不喜;又聞語言衝撞,遂乃拂袖而起,轉入後堂。左右責松曰:「汝為使命,不會啟丞相意,一味衝撞。幸得丞相看汝遠來之面,不見罪責。汝可急急回去!」 松笑曰:「吾川中無諂佞之人也。」 忽階下一人大喝曰:「汝川中不會諂佞,吾中原豈有諂佞者乎?」 松觀其人,單眉細眼,貌白神清,慌問姓名。其人答曰:「某乃弘農人也,太尉楊彪之子,司空楊震之孫。一門出六相三公。安平舉孝廉出身,見為丞相門下郎中,掌內外倉庫主簿姓楊,名修,字德祖。」 此人博學,言詞敏捷,智識過人。時年二十五歲。松知修是個舌辯之士,有心難之。修平生有才,小覷天下之士。當時見張松言語譏諷相府之人,遂邀出外面書院中,分賓主而坐。修有心將一席話來難張松,遂與松曰:「蜀道崎嶇,遠來勞苦。」 松曰:「主公有命,豈言萬里之遙。雖赴湯蹈火,未敢辭也!」 修問:「蜀中地物如何?」 松曰:「蜀為西郡,古號益州,路有錦江之險,地連劍閣之雄。回還二百八程,縱橫三萬餘裡。雞鳴犬吠相聞,市井裡閭不斷。田肥地茂,歲無水旱之憂;國富民豐,時有管弦之樂。所產之物,阜如山積,天下最雄,莫可及也!」 修又問曰:「蜀中人物如何?」 松曰:「文有相如之賦,武有管、樂之才,醫有仲景之能,卜有君平之隱。九流三教,『出乎其類,拔乎其萃』者,不可勝計,豈能盡數也。」 修又問曰:「方今劉季玉手下,如公者還有幾人?」 松曰:「文武全才,智勇全備,忠義慨然之士,動以百數。如松不才之輩,車載斗量,不可以計。」 修曰:「公近居何職?」 松曰:「濫充別駕之任,甚不稱職。敢問公處朝廷何官?」 修曰:「見為丞相府主簿。」 松曰:「久聞明公世代簪纓,祖宗相輔,何不立於廟堂而輔佐天子?今乃區區作相府門下一吏乎?」 楊修聞之,滿面羞慚,強言而答曰:「某雖位居下僚,丞相委以軍政錢糧之重,早晚多蒙丞相教誨,極有開發,故就此職耳。」 松笑曰:「某聞曹丞相文不明孔、孟之道,武不達孫、吳之機,專務強霸而居大位,豈足以教誨足下,開發明公耶?」 修曰:「公居邊隅,安知丞相大才耳?吾令汝觀之。」 呼左右於廚內取書一卷,以示張松。松觀其題曰《孟德新書》。從頭看至尾,遍觀一次,共一十三篇,皆用兵之要法。松看畢而問曰:「公以此為何等耶?」 修曰:「此是曹丞相酌古准今,體《孫子十三篇》所作,號曰《孟德新書》。汝欺丞相無才,此堪以傳後世否?」 松大笑曰:「此書吾蜀中三尺小童亦能暗誦,何為『新書』?此是戰國時無名氏所作,曹丞相盜竊以為己能,止好瞞足下。」 修曰:「丞相秘藏之書,雖已成帙,未傳於世。汝于蜀中小兒暗誦如流,何相欺乎?」 松曰:「公如不信,吾試暗誦之。」 修曰:「願聞一遍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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