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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八回 周瑜定計破曹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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卻說次日清晨,吳侯孫權升堂,左邊文官張昭、顧雍、張紘、步騭、諸葛瑾、虞翻、龐統、陳武、丁奉等三十餘人;右邊武官程普、黃蓋、韓當、周泰、蔣欽、潘璋、呂蒙、陸遜等三十餘人,衣冠濟濟,劍佩鏘鏘,侍立兩邊。孫權教請周公瑾議事。少時,魯肅入報:「周都督到了。」 周瑜入見禮畢,權曰:「都督治水軍勞神。」 瑜曰:「主公掌政事不易。」 請瑜坐了。瑜曰:「近聞曹操引兵已屯漢上,馳書至此,主公議論若何?」 權便取檄文與周瑜。瑜看了,笑而複怒曰:「老賊以為我江東無人,敢如此之相侮耶!」 權曰:「若何?」 瑜曰:「主公曾與文武商議否?」 權曰:「累議此事,內有勸吾要降者,亦有使吾要戰者。理會未定,故請公瑾一語決之。」 瑜曰:「誰請主公降?」 權曰:「張子布等皆主其事。」 瑜問昭曰:「先生降者,願聞其意。」 昭答曰:「曹操豺虎也,挾天子而征四方,動以朝廷為名,近得荊州,威勢甚大。吾以江東拒曹者,長江也。今操艨艟鬥艦,何止數千,水陸並進,安可當之?愚謂大計不如且降,當圖後計。」 瑜曰:「此迂懦之論也!且江東自破虜將軍開國以來,今曆三世,安可一旦而廢之?」 權曰:「若此,計將安出?」 瑜答曰:「操託名漢相,實為漢賊。將軍以神武雄才,兼仗父兄餘業,據江東之地,方數千餘裡,兵精糧足,英雄雲集,當橫行天下,為國家除殘去穢。況曹操自送死耳,豈可降之耶?請主公籌之。今北土未平,馬超、韓遂為操之後患,一也。操舍鞍馬,仗舟船,與吳越爭衡,二也。又遇隆冬盛寒,馬無料草,三也。驅中國士卒,遠涉江湖,不服水土,多生疾病,四也。此數者,皆用兵之患也,而操皆冒行之。將軍擒操,宜在今日。瑜請得精兵數萬人,進住夏口,保為將軍破之。」 權忽然曰:「老賊欲廢漢而自立久矣,先圖二袁、劉表、呂布與孤耳。今數雄已滅,惟孤尚存。今與老賊,誓不兩立!君言當擊,甚與孤合,此天以君授孤也。」 瑜曰:「某與將軍決一血戰,萬死不辭,只恐將軍狐疑不定。」 權拔佩劍砍前面奏案一角,曰:「如諸將官吏再言降操者,與此案同!」 言罷,便將此劍授付周瑜,就封為大都督,程普為副都督,魯肅為贊軍校尉。如不聽號令者,以此劍誅之。瑜受了劍,對眾言曰:「吾奉君侯將令,今率眾破曹,仰來日皆于江畔行營聽調。如遲違者,依七禁令五十四斬施行。」 言訖,辭了孫權便起。眾文武各各無言而散。 周瑜回到下處,便請孔明論事。孔明已至,瑜曰:「今日府下公議已定,願求破曹良策。」 孔明曰:「討虜尚未心穩,不可以決策也。」 瑜曰:「何謂心不穩?」 孔明曰:「心不穩,怯曹兵多,懷寡不敵眾之意。將軍能以軍數開解,使討虜了然無疑,而大事可成矣。」 瑜曰:「先生之論善。」 瑜即往見孫權。權曰:「公瑾夜至,必有事焉。」 瑜曰:「來日調撥軍馬,主公心有疑否?」 權曰:「但憂曹操兵多,寡不能敵眾。余有何疑?」 瑜笑曰:「瑜特為此,徑來開解主公耳。主公因見曹書,言水陸八十余萬,而各恐懼,不復料其虛實,便開此義,甚無畏也。今以實較之,彼將中國之人不過十五六萬,且以久疲;所得袁眾亦及七八萬耳,尚懷狐疑。夫以疲病之卒,禦狐疑之眾,數雖多,甚不足畏也。瑜得五萬兵,足以制之,願主公勿慮焉。」 權撫周瑜臂曰:「公瑾,卿言至此,甚合孤意也。子布無謀,各顧妻子,挾持私慮,深失於所望。獨卿及子敬與孤同耳,天以卿二人贊孤也。已選三萬人,船筏戰具俱辦。卿與子敬、程普便在前發,孤當續發人眾,多載資糧,為卿後援。卿前軍稍不如意,便還就孤,孤當親與操賊共決勝負。事已定論,卿宜向前,勿狐疑耳。」 周瑜謝而退。 瑜猛省,言曰:「孔明早已料吳侯之心,又高吾一頭也。久必為江東之患,不如殺之。」 遂令人請魯肅連夜入帳,言欲殺孔明之事。肅曰:「不可。今操賊未破,先殺客人,誠乃萬人之恥笑耳,非大丈夫之所為也!」 瑜曰:「此人助劉備,必為江左之患也。」 肅曰:「諸葛瑾乃是他親兄,可令招此人同事孫討虜,豈不壯哉?」 瑜曰:「其言極善。」 至次日平明,瑜赴行營,升中軍帳高坐,左右立刀斧手,聚集文武諸將聽令。程普年長,舊為兄,周瑜年幼,爵居其上,是日推病,令長子程諮代替。瑜傳令曰:「王法無親,諸君各守乃職。方今曹操弄權,甚于董卓:囚天子在許昌,屯暴兵於漢上。吾今奉命,弔民伐罪。但以大軍到處,不得一概動擾。賞勞罰罪,並無親疏。差韓當、黃蓋為前部先鋒,兼管本部大小戰船五百隻,目下便行,前到三江口下定水寨,別聽將命;蔣欽、周泰為第二隊;淩統、潘璋第三隊;太史慈、呂蒙第四隊;陸遜、董襲第五隊;呂范、朱治為四方巡警使,六郡催督官軍,水陸並進而行,克期取齊。」 號令已畢,諸將各自本處收拾船隻軍器起行。程諮回見父程普,說周瑜調兵動止有法。普大驚曰:「吾素欺周郎懦弱,不足為將;今日論大事如此,真將材也!吾如何不服!」 遂親往行營謝罪。 瑜請諸葛瑾至。坐定,瑜曰:「令弟諸葛孔明有王佐之才,如何屈身而事劉備?今幸至江左,欲煩先生不惜齒牙餘論,使令弟棄劉備而事討虜將軍,汝弟兄朝暮又得相見,豈不美哉?吾待回報。子瑜先生不可棄卻也!」 瑾曰:「瑾自到江左,無尺寸之功,蒙討虜將軍重用。既都督有奉公之心,敢不聽命。」 即時離營上馬,逕到驛庭。人報知孔明。孔明出,接入驛舍,哭拜,各訴疏遠之情。瑾泣而言曰:「弟知伯夷、叔齊之情乎?」〔伯夷、叔齊,孤竹君之二子。孤竹,國名,殷、湯所封。父墨胎氏,名初,字子朝。伯夷名允,字公信。叔齊名智,字公達。伯夷、叔齊乃諡號也。〕 孔明暗思:「此必是周瑜教來說我也。」 遂答曰:「夷、齊,古之聖賢也。」 瑾曰:「二人讓位,皆逃在一處,後諫武王不從,隱居首陽山下,不食周粟,遂餓而死,亦在一處。活時一處,死時一處,我思與爾同胞共乳,各事其主,不能早晚相隨,視夷、齊之為人,豈不羞赧乎?」 孔明曰:「兄所言者,義也。義與忠、孝,三者何重?」 瑾曰:「人以忠、孝為本,義不可缺也。」 孔明曰:「弟教兄全忠全孝,若何?」 瑾曰:「何為也?」 孔明曰:「弟與兄,皆漢朝人也。今劉皇叔乃中山靖王之後,漢景帝閣下玄孫,兄能棄東吳而事劉皇叔,此全忠也。想父母墳塋皆在北方,兄若歸江北,早晚得拜掃祭祀,此全孝也。以此忠、孝為重,與弟同扶孤弱之主,此全義也。兄戀江左而不以忠、孝為重,徒欲使弟以全其義,不敢聽從也。望兄察之。」 瑾思曰:「我來說他,倒被他說了我也。」 因此不能回答,辭孔明而起,回報周瑜。瑜曰:「若何?」 瑾曰:「吾受孫討虜厚恩,安敢忘之耶?」 盡將此言告之。瑜曰:「既公忠心事主,不必再有多疑,吾自有伏孔明之計。」 瑾辭歸。畢竟周瑜用何計能伏孔明,且聽下回分解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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