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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七回 劉玄德襄陽赴會(2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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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建安十二年冬,聞操自柳城回,玄德甚悔表之不用己也。忽劉表遣使至,請玄德赴荊州。玄德隨使而往。劉表請入坐。表曰:「近聞操自柳城提兵五六十萬回許昌,日漸強盛,必有吞併之心。昔日不聽君言,故失此大機會。」 玄德曰:「今天下分裂,干戈日起,機會豈有盡乎?若能應之於後,未足為恨也。」 表曰:「吾弟之言甚當。」 相與對飲,表又下淚。 玄德曰:「兄有何事不決於此?」 表曰:「前者欲述於汝,未得其便,故隱之。吾想汝是宗親骨肉,特以告之。」 玄德曰:「兄長有何難為之事?備死亦不辭,願聞心腹之語。」 表曰:「前妻陳氏生子劉琦,雖賢而懦,不足立事;後妻蔡氏生得劉琮,頗聰明。吾欲廢長立幼,又恐礙于禮法;吾欲立長子,今蔡夫人族中皆掌軍務,後必生亂,因決未下。」 玄德曰:「自古廢長立幼,取亂之道也。若憂蔡氏權重,可徐徐而削之,不可溺愛而立次也。」 表默然。原來蔡夫人正在屏風後面聽得,深恨之。 玄德自覺語失,遂起身入廁,歎髀肉複生,潸然淚下不住。表使人再請入席,見玄德淚下,表問曰:「弟何故發悲?」 玄德曰:「備往常身不離鞍,髀肉皆散;今不復騎,髀裡肉生。日月蹉跎,老之將至矣!而功業不建,是以悲耳!」 表曰:「吾聞弟在許昌,曹公嘗青梅煮酒,共論英雄。賢弟盡舉當世名士,操皆不許,曾對弟言:『天下英雄,惟使君與操耳!』操雖有四十萬之眾,挾天子而令諸侯,猶不敢在吾弟之先,何足慮也?」 玄德乘酒興而答曰:「備若有基本,何慮天下碌碌之輩耳!」 表聞之,忽然變色。玄德自知語失,托醉而起,歸於館舍。劉表雖不出言,心中不足。史官有詩贊曰: 曹公屈指從頭數,天下英雄獨使君。 髀肉因生猶感舊,爭教寰海不三分? 〔此言玄德不忘患難,安得不為君乎?〕 劉表悶悶不已。蔡氏曰:「適間我于屏風後聽得劉備之言,足見有吞併荊州之意,視人如草芥。今日不除,必為子孫之患。」 表不答,搖頭而已。蔡氏知其意,遂召弟蔡瑁入,商議此事。瑁曰:「我觀劉備有過人之志,久後必吞荊州。不如先就館舍殺之,告表未晚。」 蔡氏曰:「事宜謹細,不可造次。」 瑁出點軍。 伊籍知瑁有害玄德之心,夤夜來報,教便離荊州。玄德曰:「吾未辭景升,豈可去也?」 籍曰:「公若辭,必遭蔡瑁之害。某與公言之。」 玄德遂上馬,未明而行。蔡瑁比及到館舍,玄德已去矣。瑁悔恨至甚,遂寫詩一首於壁間,徑入見表,言曰:「劉備有反亂之意,書反詩於壁上,不辭而去。」 表未信,親詣館舍觀之,果有詩四句。詩曰: 困守荊州已數年,眼前空對舊山川。 蛟龍不是池中物,臥聽風雷飛上天。 劉表大怒,拔劍而言曰:「誓殺無義之徒!」 行數步猛省,暗忖曰:「吾與玄德相處許多時來,未常見作詩,此必外人之間諜〔音牒〕也。」 回步入房,用劍尖刮去此詩,棄劍上馬。蔡瑁請曰:「兵士已點就,可往新野擒劉備。」 表曰:「未可往擒,容別圖之。」〔此可見劉表無決斷處。〕蔡瑁見表持疑不決,乃暗與姐蔡氏商議:「即目倉廩豐足,欲大會眾官於襄陽,就彼處謀之。」 蔡氏曰:「汝見掌軍權,何必問我?」 瑁次日稟表曰:「近年成熟,合聚眾官於襄陽,就馳騁人馬遊獵。今日已辦畢,請主人行。」 表曰:「吾近日氣疾作,實不能行,可令二子為主待客。」 瑁曰:「二子年幼,恐失於禮節,猶欠撫恤之道。」 表曰:「新野縣有吾弟玄德,可請待客。」 瑁暗喜正中其計,便差人請玄德赴襄陽。 卻說玄德至新野,自知失語,不敢告眾人知。忽使至,請赴會。玄德欲行,忽一人進曰:「使君此去,必有大災。」 眾皆大驚。言者是誰,畢竟何如,下回便見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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