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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五回 李傕郭汜亂長安(2)


  數日後,郭汜卻往李傕府中筵席。其妻曰:「傕性莫測,今二雄不並立,倘酒後有毒,妾將奈何?」

  汜未信。至晚間,傕府送物至,汜妻先令婢妾置毒於內,方始獻入。汜便欲食之。其妻曰:「食自外而來,豈可便食?」

  與犬試之,犬死。自此疑之。傕一日於朝堂邀汜還家飲酒,醉而歸,半夜肚腹攪疼。妻曰:「必中其毒矣!」

  急令將糞汁灌之,一吐方定。汜大怒:「吾與汝共圖大事,你今榮貴,卻害我!我不先發,必遭毒手!」

  遂整本部甲兵,意欲殺傕。

  又有心腹人知,飛報消息。傕大怒曰:「郭阿多安敢如此!」〔阿多,汜小名也。〕點本部甲兵來殺郭汜。兩處合兵數萬,就于長安城下亂殺,乘勢擄掠居民。傕兄子李暹引數千兵,圍住宮院,用車三乘:一乘載天子;一乘載伏皇后;一乘載賈詡、左靈,令就監車駕。其餘官人內侍,並皆步走。出後宰門,郭汜兵到,兩邊射死不知其數。李傕隨後掩殺,郭汜兵退,車駕冒突煙火出城,只到李傕營中。郭汜領兵入內,搶擄宮嬪采女,放火燒殿宇,庫藏一空。

  次日,郭汜已知李傕劫了天子,領軍來營前廝殺。李傕殺郭汜大敗,當夜移車駕到郿塢。帝聞弓箭之聲,戰慄不已。伏皇后淚濕衣襟。李傕殺退郭汜,移車駕至郿塢,使校尉李暹監住天子在塢內,斷絕內使。侍臣皆有饑色。帝令人問傕取米五斛,牛骨五具,以賜左右。傕怒曰:「朝夕上飯,何用米糧!」

  傕乃與肉腐牛骨,皆臭不可食。帝罵曰:「直如此相欺之甚也!」

  內侍中楊琦急奏曰:「傕乃邊鄙之人,習於夷風。今日自知所犯悖逆,常有怏怏之色,欲輔駕幸黃白城,以舒其憤怨。陛下忍之,豈可顯其罪也。」

  帝乃低頭無語,淚盈袍袖。左右報曰:「有一路軍馬,槍刀映日,金鼓震天,前來救駕。」

  帝教打聽是誰,乃郭汜也。帝心轉憂。

  塢外喊聲大起,乃李傕來到。兩邊擺開,李傕出馬,鞭指郭汜而罵曰:「我待你不薄,你如何謀害我?」

  汜曰:「爾乃反賊,如何不殺你!」

  傕曰:「我保駕在此,何為反賊也?」

  汜曰:「亂道!見今劫駕在此,何為保駕也?」

  傕曰:「都不須多言!不用軍士,我兩個自拼輸贏,贏的便把皇帝去了罷。」

  郭汜挺槍來戰李傕,李傕舞刀來迎郭汜。戰有十合,不分勝負。太尉楊彪拍馬而來,大叫:「司馬、將軍,且請少歇!老夫邀請眾官來與二大人和解。」

  傕、汜各自還營。

  楊彪、朱雋會合朝廷官僚六十余人,先詣郭汜營中勸和,汜將眾官僚盡行監下。眾官曰:「欲何為也?」

  汜曰:「李傕劫天子,偏我劫不得公卿?」

  彪曰:「一人劫天子,一個質公卿,此乃何行也?」

  汜欲拔劍殺之。中郎將楊密勸住,左右都諫。汜放了楊彪、朱雋,其餘都監在營中。彪與雋曰:「為社稷之臣,不能匡君救主,空生於天地間耳!」

  言訖,與雋相抱而哭,昏絕於地。歸家,雋成病而死。自此之後,傕、汜相迎,每日廝殺,五十余日,死者不知其數。

  李傕平日喜左道妖邪之術,常使女巫擊鼓降神於軍中。帝每日啼哭。侍中楊琦密奏曰:「臣觀賈詡雖是李傕心腹,未嘗忘君也。陛下實告之。」

  正說之間,賈詡到來,帝乃退其左右,號泣拜詡。詡伏於地曰:「臣不勝誅矣!」

  帝曰:「卿如此肯憐漢朝,救劉協一命。」

  詡曰:「臣心未嘗不如此也。陛下自勿言,臣自圖之。」

  帝謝賈詡。少頃,李傕入見帝,腰帶三刃刀,懸劍於腕,手提鐵鞭。帝面如土色。內侍皆帶劍立於帝側。傕曰:「郭汜不仁,欲劫陛下,監禁公卿。非臣,聖上則亦被擄矣。」

  帝拱手稱謝。傕曰:「陛下真賢聖之主!」

  遂出,問諸將曰:「內侍帶劍立於帝側,莫非有害吾之心麼?」

  賈詡曰:「軍中不可不帶劍耳。」

  傕笑,入帳而罷之。

  時僕射皇甫酈入見天子。帝知酈能言,令去解和兩邊。詔先到汜營說汜。汜曰:「如李傕放出天子,我便送出公卿還長安。」

  酈卻來見李傕曰:「今天子以某是西涼人,與公同鄉,乃令某來和勸二公。汜已奉詔,公意若何?」

  傕曰:「吾有敗呂布之大功,輔政四年,三輔清靜,天下共知。郭阿多盜馬虜耳,何敢與吾相等耶?吾必欲誅之!君乃西涼人,觀吾方略士眾足勝郭阿多否?又劫公卿,所為如是,而君苟欲向郭阿多。李傕有膽量,自知之矣!」

  酈答曰:「不然。昔有窮、後羿恃其善射,不思患難,以致滅亡。近董太師之強,君所目見矣;呂布受恩而反圖之,斯須之間,頭懸高竿。此乃勇而無益也。今將軍身為上將,持鉞仗節,子孫握權,宗族得寵,受國家爵祿,人皆仰之。今郭阿多劫公卿,將軍脅至尊,誰為輕重耶?」

  李傕大怒,拔劍出鞘曰:「天子使你來辱我大臣!先斬你頭,後殺天子,此大丈夫之志也!」

  言訖,來殺皇甫酈。性命如何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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