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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八回 一日遇十瑞 四嶽共舉舜(3)


  且說帝堯要想用什麼方法去試舜呢?原來堯有十個兒子、兩個女兒,除出丹朱不肖、為帝所逐之外,其餘九男二女都在宮中。那兩個女兒大的名叫娥皇,小的名叫女英,年紀都在二十左右,相貌既美,德性亦良,是帝堯向來所鍾愛的。九個兒子雖則沒有怎樣傑出之才,亦沒有和丹朱那樣的不肖,不過尋常中人而已。

  那日帝堯退朝之後,心想:「虞舜這個人,我從前曾聽見方回來薦過。不過方回是個修道玩世之士,他的說話是否可信,殊不敢必,所以那時並沒有注意。現在四嶽百官既然都是這樣說,可見有大半可信了。不過有一點可怕的:有些人善於作偽,善於沽名,外面雖是做得切切實實,而裡面純然是假的,這種人如果拿天下讓給他,一定僨事。

  「還有一種人,內行非常純篤,宅心非常仁厚,種種至行,確系出於本真,但是才幹不足,度量不宏,驟然加之以非分,他就要震驚局促,而手足無所措。這種人如果拿天下讓給他,亦是一定要僨事的。如今虞舜這個人究竟是怎樣一種人呢?我用什麼方法去試他呢?」

  想了一會,說道:「有了。他不是一個鰥夫嗎?我這樣一來,他的內行,可以給我看到了;我那樣一來,他的外行,亦可以給我看到了;內外都看到,豈不是明確之至嗎!」

  主意決定,當下就進宮來與散宜氏商議。散宜氏聽了,很有點為難,躊躇半晌,方說道:「依妾的愚見,這兩事恐怕都不可行呢。」

  帝堯道:「怎樣?」

  散宜氏道:「天子之子,雖說亦是個平民百姓,但是要叫他到畎畝之中去服侍一個農夫,似乎有點難堪,恐怕他們不肯。」

  帝堯笑道:「這個真是勢利之見了。人的貴賤在品格、德行,不在職業。古人說得好:『仁義忠信,樂善不倦,此天爵也:卿大夫,此人爵也。』人爵之尊,哪裡敵得過天爵之尊!況且九個孩兒現在都未有封爵,更談不到『貴賤』二字。朕為天子,到處奔走,無論遇到什麼人,只要他道德高尚、學問深邃,朕就拜他為師。服侍農夫,有什麼難堪不難堪呢?朕叫他們去,他們可說不肯去嗎?朕不但要九個孩兒去,並且叫百官都同去,更有什麼難堪?這一層汝且放心。」

  散宜氏道:「第二項最難。兩個女兒不是帝所鍾愛的嗎?應該好好的為她們擇配,怎樣拿他們來做試驗人的器具呢?假使虞舜這個人試驗起來是好的,固然是好;如其不好,那麼怎樣?九個孩子呢,服侍一場,空走開就算了;兩個女兒既嫁了他,萬萬不能離婚,豈不是害了他們的終身嗎!這項事情,還請帝三思才是。」

  帝堯歎道:「汝所慮亦有理,但是朕所慮的兩層:第一層作偽盜名,或者尚不至於如此。因為虞舜果然作偽盜名,不能如此的長久不敗,而四嶽百官和那些曆山的百姓何以個個都相信他?沒有一個疑心他?所以這一層,朕要試他的意思還淺。獨有那才不勝德的這一層,必須如此,方才可以試出。朕通盤想過,亦是不得已的一種辦法。果然虞舜德行是好,就使才具差了些,女兒嫁了他,亦不為辱。

  「朕在位七十載,時時想以天下讓人,歷年以來,尋不到人,固然煩悶,現在居然有這樣一個人,但是不考察仔細,輕輕將天下讓給他,萬一不對,朕的罪豈不甚大!所以現在這回事只能盡我們的心,聽我們的命。如果試來果然好,真是如天之福;如其不好,朕為天下而犧牲二女,二女為朕而犧牲一生,在朕對於天下,不失為忠,在二女對於朕,不失為孝,只好如此著想了。」

  當下散宜氏見帝堯說到如此,亦不好再說,便問吉期定在何時,禮節如何。帝堯道:「且慢且慢,這種不過是朕的計劃。實則虞舜這個人此刻住在何處?是否確系鰥夫,尚沒有叫人去探聽過呢。」

  次日,帝堯視朝,再向四岳等問虞舜現在究居何處。四嶽道:「從前知道他在泰山之北,後來又知道他在雷澤一帶,此刻究在何處,已飭人去探詢了。」

  帝堯無語。

  過了幾日,探詢的人歸來,四嶽便奏知帝堯,說虞舜此刻在雷首山北、溈汭二水之間的一座山畔躬耕。帝堯聽了,便將想給二女配他的意思向群臣說了一遍,並說要煩篯鏗前往執柯。篯鏗問道:「先到他父母家中去嗎?他父母卻不知住在何處。」

  帝堯聽說,沉吟一會,才說道:「朕看且慢向他父母說,先到虞舜那邊和虞舜自己說,看他的意思如何,再行定奪。」

  篯鏗詫異道:「臣記得古詩上有兩句,叫做『娶妻如之何,必告父母。』虞舜是個大孝之人,這種婚姻大事他總要告訴他父母才敢答應的。與其和他自己說了之後,再等他父母的回信,還不如此刻先和他父母說,較為便利。」

  帝堯歎口氣道:「朕豈不知!不過朕知道他的父母待他是極不好的,萬一他父母竟不答應起來,那麼怎樣?虞舜難道自己還好再答應嗎?到那時恐怕事情倒反弄僵,不如先和虞舜自己說為是。」

  篯鏗道:「臣的愚見:為父母的總希望兒子好。就使平日失愛,他兒子果然能夠飛黃騰達起來,父母見他顯親揚名,未有不回心轉意的。況且臨以天子之命,天子的女兒給他做子婦,何等有體面!臣看起來,不至於不答應。或者他惡子之心,至此轉而愛憐其子,亦未可知。帝意以為何如?」

  帝堯搖搖頭道:「朕看起來,總有點難。他的父稱為頑,他的母稱為嚚。心不則德義之經叫作頑;口不道忠信之言叫作嚚。頑嚚的人,平日常有殺子的意思,這種人豈是尋常情理所可測度的嗎?臨之以天子之命,歸之以天子的女兒,萬一他反生起嫉忌之心來,有意破壞,決決絕絕不答應,並且吩咐虞舜不許娶,那麼豈不是倒反弄糟,沒有挽回之餘地了嗎!所以朕看起來,還不如謹慎些、迂曲些,先和虞舜說了,察看情形,再行定奪為是。」

  篯鏗聽了,亦不再言,即日動身,竟向溈汭而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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