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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回 帝堯師事善卷 揮師滅除西夏(2)


  那農夫道:「他住在離此地東北十五裡,有一個地方名叫汪渚,是貼著山的。山上一個壇,是善先生與我們談話聚會的所在,山下朝南的幾間草屋,就是善先生的住宅,無人不知,一問就是。」

  帝堯聽了,就別了農夫,向羲叔等道:「又是一位隱君子,不可不去訪他。」

  羲叔道:「是!」

  於是君臣遂向東北而行。

  一路但見人民熙熙皞皞,都有怡然自得的景象,與別處不同。到了汪渚一問,果然就是。將近草堂,聽見裡面有鼓瑟之聲。

  帝堯暫不進去,在外面停了一會,等琴聲止了,剛要舉步,只見一人行歌緩步而出,年約五旬左右,面白無須,氣宇瀟灑,一見帝堯,便慌忙趨前施禮道:「來者是當今聖天子,草野書生,失迓失迓,死罪死罪!」

  帝堯急急還禮,說道:「先生何以知某來此?」

  善卷道:「天子儀錶,與眾人不同,卷聞之熟矣。久聞聖駕南巡,山中別無他客,今見儀錶又相像,所以猜著了。」

  說罷,就邀帝堯及從官等入內就坐。帝堯就將剛才所聞所見的情形,統統述了一遍,並極道敬慕之意。善卷聽了,非常謙讓。帝堯道:「某這番南巡,只有三苗之國風俗最壞,差不多南方鄰近諸國多受了他的薰染。先生此地,近在咫尺,居然不為所動,非有大德感化眾人,何以致此。适才從西南來,看見一路盡是桃花,所有人民,亦都有文明氣象,朕想此地,真可叫作世外桃源了(原注:晉陶淵明所作《桃花源記》雖是寓言,但實指此處,在湖南省桃源縣)。」

  善卷又謙讓道:「卷何敢當此!不過平常想想,讀聖賢書,應該行聖賢之道。對於人民,能夠盡一分力,總應該盡就是了。」

  後來談談,又談到政治上及德行上去。

  善卷一番話,說得帝堯非常傾倒,五體投地,當下就北面以師禮事善卷。善卷一定不敢受,禁不得帝堯固請,又經羲叔等再三說辭,善卷方始承認。自此之後,帝堯就在附近住下,無日不到善卷處去請教。

  一日,談到三苗國所行的政治,沒有幾年功夫,竟能夠風行全境,並且及於鄰國,效力如此之大,有點不可解。善卷道:「這個亦不難解的。古人有句話,叫作『五穀者,種之美者也。苟為不熟,不如荑稗。』古來君主,口口聲聲,總說是行聖賢之道,尊崇聖賢,其實按下去,何嘗真能行聖賢之道。不要說不能自己躬行實踐,就是他所出的號令,所用的方法,亦都與聖賢之道相違背,不過將那聖賢之道掛在口中,做一個招牌罷了。上以是求,下以是應。所以滿天下的讀書人,個個都是讀聖賢之書,但是算起來,真正能學聖賢的有幾個?這個就叫作『五穀雖美而不熟』,不但無所用之,而且徒然消耗了無數的財物、氣力與光陰,養成作偽之風而已。

  「三苗的政治,雖與聖賢之道大相反背,但是他君臣上下抱定宗旨,一心一意,切實去施行,所以效力非常顯著。譬如荑稗,既經成熟,就可以暫充饑了。自古以來,講治道的很多,有的主張清淨無為,有的主張道德化導,有的主張尚刑名,有的主張重雜霸。主張各不同,美惡各不同。總而言之,能夠本了他的主張,切切實實去做,未有不成功,否則決不會得成功。不知帝意以為何如?」

  帝堯正要再問,忽見外面遞到大司徒的奏報。帝堯一看,原來是考監明病重,群醫束手,要趕巫鹹回去,並請帝無事即速歸。帝堯到此,父子情深,不免憂慮,便想歸去,當邀善卷一同入都。善卷是個隱士,執定不肯。帝堯只得將善卷現在所居住的山和地統統封了善卷,方才起身。後來這座山,就取名叫善德山(原注:現在湖南省常德縣)。所謂地以人傳了,閒話不提。

  且說帝堯與群臣辭了善卷,急急言歸,一路上諸侯的迎送帝堯的慰勞,自不消說。一日到了西夏國(原注:現在湖北省鄂城縣),那國君出來迎接。帝堯細細考查他的政績,發現兩項大弊病:一項是貪。藉口種種政費,專門搜刮百姓的財物,以供一己之淫樂奢侈,以至百姓困苦非常,怨聲載道。一項是武備廢弛。全國之中,兵甲不完,守備毫無;託名治國尚文德不尚武力,實則省了這筆用款下來,可以入自己之私囊,供自己之揮霍。

  當下帝堯不禁大怒,一則怒他的虐民;二則三苗在南方,早有異謀,其志不小,西夏逼近三苗國,人民困苦,必定投降三苗,是所謂為淵驅魚。武備廢弛,萬一三苗竊發,乘間北上,何以禦之?所以將那西夏國的國君,切實責備一番,使他改過。哪知西夏國君自以為是,竟無悛改之志。帝堯不得已,乃下令廢他為平民。又叫老將羿率領兵士,將他的社稷宗廟統統毀去,那西夏國從此就亡了。帝堯這次率兵巡守,那三千個人到此地總算用了一用。

  西夏國既亡,帝堯亦就此匆匆歸去。到得平陽,不料考監明早已嗚呼。原來考監明人甚聰敏,而身體素弱,多病。帝堯臨行時,既然限定他功課,叫他修習,考監明天性好學,孜孜不倦,加以父命,益發焚膏繼晷,盡夜不息,因此身體不免更差。後來又聽說帝堯在南方,患病甚重,來叫巫鹹,不免心中一急,病更加增。巫鹹又往南方,醫治不得其人,遂致不起。那時百姓知道了,都說帝堯教子太嚴之故,體弱多病之幼童,怎樣可以如此督責他讀書呢。後世記載上,便有「堯殺長子」

  之說,其實並非故殺呀。閒話不提。且說帝堯到了平陽,知考監明已死,父子之情,不免傷感,但亦只能勉強遏抑。後來正妃散宜氏得生一子,取名叫朱,那考監明之死,便漸漸忘懷了。

  一日視朝,得到華邑(原注:現在陝西省華陰縣)的奏報,說道:「太華山上現在發現一條大蛇,六足四翼,甚為奇怪。查到志書,知道這蛇名叫肥<蟲遺>,現則天下大旱。究竟可信與否不可知。但既有此說,且關係天下,不敢不以奏聞。」

  帝堯看了,就向大司農道:「去年朕遇到洪崖仙人,曾說天有大變大災。現在果有此異物出現,不要就是旱災嗎?天數雖定,人事總不可不盡,汝去預備吧。」

  大司農答應,立刻發文書通告天下,叫他們修繕隍池陂澤,蓄儲水量,並修理種種取水之物,不在話下。

  一日,帝堯得到消息說道:「藐姑射山上,那四個老者又在那裡聚會呢。」

  帝堯聽了大喜,立刻輕車簡從的跑去。好在路不遠,不半日就到。走到半山,只見一間草屋,外面石上,坐著四個人,許由就在其內。帝堯慌忙上前,先與許由行禮,並懇介紹謁見三位太老師。許由介紹過了,一個白須老人是王倪,一個面貌嵌奇古怪的是齧缺,一個矮小蒼髯、面色如嬰兒的是被衣。

  當下帝堯都見過了。大家都讓坐,帝堯坐了,便細細地向四人請教,直談到日平西山,不覺五中傾悅,莫可名言。但是他們所談的。究竟是什麼話呢?不但做書的人不能杜撰,就是前代著書的人,亦不敢言,只能記著幾句,叫作:「堯往見四子藐姑射之山,汾水之陽,窅然喪其天下焉。」

  如此而已。

  次日,帝堯又往求見,哪知王倪等都去了,只剩了一個許由。許由道:「我們都是無事遊民,到處為家,隨意閒談,都不打緊。帝是有職守的,為了我等拋荒政務,未免不可,請帝回去吧。將來如欲相見,可往沛澤找尋,定當恭候。」說罷,亦飄然而去。

  帝堯亦只得回歸平陽。好在四人的言論丰采都已親炙,既償夙願,亦不虛此一行了。

  轉瞬殘冬過去,又是新春。帝堯想:「洪崖仙人所說的大災期限漸漸近了,究竟不知道是何現象?」

  頗覺憂慮。一日,南交地方來了奏報,說道:「令丘(原注:在現在越南。)之山出了一種異鳥,其狀如梟而人面,四目而有耳,其聲顒顒(yóng),因此就叫它「顒鳥」。北面雞山(原注:現在雲南省永昌縣雞足山)下,黑水(原注:現在瀾滄江)中,出了一種鱄魚,其狀如鮒,而生彘毛,其音如豚。據土人說,這兩種東西出現,天—下必定大旱,曆試不爽。既然有所聞,不敢不奏。」

  帝堯一看,與那太華山的肥<蟲遺>,正是一類,遂和群臣商議道:「照這個情形看起來,異物疊見,洪崖仙人所說的大災必定旱災了。百姓預防之法,不知如何?」

  大司農道:「臣早查過,都有預備了。」

  和叔道:「依臣所見,這個話還有點不像。旱災是半年多不降雨,才得成災,不會得專指春夏之交而言。現在已是春初,就使再兩個月不降雨,亦是常事,何得成災?」

  帝堯道:「或者是從春夏之交開始旱起,亦未可知。」

  自此以後,帝堯君臣無日不在憂危戒備之中,亦可謂苦極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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