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歷史演義 > 上古神話演義 | 上頁 下頁
第二十二回 舟人授秘書 帝嚳悟天道(1)


  且說帝嚳在青城山與天皇討論道術,一連七日,把《五符文》研究得非常明白,覺得成仙登天之事有點把握了,於是拜謝天皇,說明還要到鐘山去訪求九天真王。天皇道:「九天真王的道行勝野道百倍,王子去訪他是極應該的。不過他從不輕易見人,王子到那邊,務須要以毅力求之,切記,切記。」

  帝嚳稽首受教。

  到了次日,天皇一直送帝嚳至山下,指示了西北去的路程,方才回山。這裡帝嚳率領從人徑向鐘山而來。這一路卻都是叢山峻嶺,登降跋涉非常困難,所看見的奇獸異禽,山鬼川怪,亦非常之多。一日,過了不周山,來到有娀國。那時有娀侯夫婦皆已下世,建疵亦早出嫁了,有娀侯的長子襲職,聞帝降臨,前來迎接。帝嚳便到有娀侯的宗廟裡去弔祭一番,並不停留,隨即匆匆上道。

  一日,已到峚山,只見那無數丹木依舊是紅如榴火,焜耀山谷。仔細想想,不知不覺已過了多少年了,舊地重來,不勝感慨。電光石火,人生幾何,因此一想,益覺那求仙訪道之事更刻不可緩了。下了峚山,遠望見那稷澤之水仍是汪洋無際,帝嚳便吩咐從人從陸路徑向鐘山而去。原來那稷澤東達峚山,西接槐江,北接鐘山與泰器山,西南連昆侖山,從峚山到鐘山,約有四百六十裡。帝嚳走了五日,漸漸的望見鐘山,便即刻齋戒沐浴起來。又走了三日,已到鐘山,帝嚳便整肅衣冠,屏去車子,虔誠的徒步上山而來。

  哪知走了半日,靜悄悄地不見一人,但見蒼松翠柏盤舞空中,異草古藤紛披滿地,白鳥青雕到處飛集,赤豹白虎不時往來。

  隨從人等雖手中個個執有武器,但不免都有戒心。那帝嚳卻一秉至誠,絕無退縮之意。看看走到半山,日已過午,不但人跡不見,並且四面一望,連房屋草舍都沒有一所。隨從人等肚裡真餓不過,都來勸帝嚳道:「依臣等看起來,此山絕無人跡,和從前青城山大不相同,九天真王或者不住在此山中,赤末可知。現在可否請帝下山,暫時休息,待臣等找幾個土人,訪問確實之後,再行前進,如何?」

  帝嚳道:「赤松子和朕說九天真王住在鐘山,決無錯誤之理。朕前日下青城山時,天皇指示路程,亦說在此,哪裡會錯呢。況且現在已到此間,只宜前進,豈宜退轉!汝等如饑餓疲乏,且在此地吃點乾糧,體息片時再走,亦無不可。」

  隨從人等只得答應。

  過了一會,帝嚳依舊向山頂而進,哪知道路愈走愈難,攀藤附葛,困苦不堪。後來走到一處,竟是插天絕壁,無路可通。帝嚳至此,只能索然而止,心中暗想道:「我竟如此無緣嗎?或者因我尚欠至誠嗎?」

  望著山頭,歎了兩聲,就照原路退了下來。那時一輪紅日已在西山之頂,暮煙漸起,異獸怪物,出沒愈多。走到半路,天已昏黑,不辨路徑。耳邊但聽得豹嚎虎嘯、豺鳴狼叫之聲,驚心動魄。有時忽見一個黑影,仿佛從身邊掠過;有時足下絆著荊棘藤蔓,幾乎倒栽一跤,如此者亦不止一次。

  帝嚳是個有道行的聖人,雖則不因此而生恐怖,但是隨從之人卻都氣喘心顫,狼狽不堪了。幸虧得人多,拼命的保護了帝嚳,走一程,息一程,有時大叫一陣,以壯聲威;有時將武器揮一回,以壯膽力。走到半夜,那一鉤明月漸漸地升起來,依稀辨得出途徑,大家才得放心。可是歇不多時,天亦亮了,匆匆的回到山下宿舍,這一日一夜的疲乏,方得休息。

  過了些時,有幾個隨從的人就去找土人詢問,土人道:「我們這裡的鐘山走上去有好幾條路。一條是從東面上去,但是路很難走,歧路又多,走錯了就要上當。一條是從南面上去,較為好走些,不過路程遠得多了。要是從稷澤裡坐船過去,亦是一法,較為安穩。一條在西面,從泰戲山那邊來的人都是走那條路,但是我們不大到那邊去,所以那條路究竟好不好走,亦不甚清楚。」

  隨從人又問道:「這座鐘山上有一位九天真王,你們可知道他住在哪裡?」

  土人道:「九天真王是什麼人?我們不知道。」

  隨從人道:「是個活神仙,你們怎的會不知道?」

  土人道:「是神仙嗎?我們亦聽見說是有的,所以這座山裡,有許多虎豹猛獸之類,從來不害人,大家都說受了神仙感化的原故。至於這個神仙,他的名字是否叫九天真王,卻不知道。」

  旁邊另有一個土人夾著說道:「我們這山上有一項怪東西,名字叫作鼓,這是我們所知道的。據老輩傳說,他就是這座鐘山的兒子,他的形狀人面而龍身,極為可怕。有一日,不知為什麼事,和住在西南昆侖山上一個人面獸身的得道之怪神名叫欽鴀,亦叫鉗且的,聯合起來,將住在昆侖山南面的一個祖江殺死了。天帝聞而大怒,就將鼓和欽鴀兩個一齊捉住,在這座鐘山東面的一個瑤崖地方正法抵命。哪知後來欽鴀的精魂化為一隻大鶚,其狀如雕,白頭而黑羽,赤嘴而虎爪,叫起來聲音仿佛和鴻鵠一般。

  「那鼓的精魂亦化為一隻怪鳥,名叫鵔鳥,其狀如鴟,赤足而直嘴,白頭而黃羽,叫起來聲音亦仿佛和鴻鵠一般。這兩隻鳥兒都是個不祥之物,大鶚如其出現,地方就有兵革之災,鵔鳥如果出現,地方就有極大之旱災。但是幾百年來,大鶚始終沒有見過,鵔鳥亦只見過一次。大家都說全是這座山裡的神仙禁壓住的,所以照這樣看來,神仙是一定有的,不過我們無福,沒有見過。至於他的名字是不是叫九天真王,那就更不知道了。」

  隨從人等聽了這番話,謝了土人,就來奏知。

  帝嚳道:「既然鐘山正面不在這裡,那麼朕向南面那一條路去吧。」

  隨從人道:「從水路去呢,還是從陸路去呢?」

  帝嚳想了一想道:「水路貪安逸,便不至誠,朕從陸路去吧。」

  於是一齊起身,循山腳而行。

  到了次日,果然看見一條大路直通山上,一面逼近稷澤,水口有一個埠頭,停泊著一隻船,船裡沒有人。帝嚳也不去留意,遂一步一步上山而來。但是此處所有景物與東路所見竟差不多,走了半日,並不見一個人影,四處一望,亦並不見一所屋宇。眾人到此,又覺詫異,但是帝嚳誠心不懈,仍舊前行,眾人只得跟著。又走了一程,只聽見從人中有一個叫道:「好了好了!前面有人來了。」

  帝嚳向上一望,果然看見一個人下山而來,便說道:「既然有人,就好問了。」

  說著,止住了步,等他下來。只見那人頭戴著帽,身穿褐衣,腳踏草屨,手中拿著一根竹竿,徐步而行,神氣仿佛像個漁夫。帝嚳等他走到面前,慌忙拱手作禮,向他問道:「請問一聲,這座山上有一位九天真王,住在何處?足下可知道嗎?」

  那人將帝嚳周身上下估量了一會,又向那許多隨從人等望了一望,然後才轉問帝嚳道:「汝是何人?來此尋九天真王何事?」

  帝嚳道:「朕乃當今君主,特來拜詢九天真王,訪問大道。」

  那人道:「既是當今君主,那麼所訪問之道,當然是理國治民之道,決不是升仙登天之道。九天真王是個真仙,但知道升仙登天之道,並不知道理國治民之道,要到他那裡去訪問,豈不是錯了嗎!」

  帝嚳一聽這個話,詞嚴而義正,大有道理,不覺肅然起敬,拱手正立,不作一聲。隔了一會,那人又說道:「如果要訪問理國治民之道的,請回去吧,不必在此窮山之中。如其要訪問升仙登天之道的,那麼亦不必尋什麼九天真王,跟我來就是了。」

  說著,徐步下山而去。

  這時隨從人等看見那人言語態度如此倨傲,個個心中都有點不平,因為他們跟了帝嚳跑來跑去多少年,所看見的人對於帝嚳總是極恭順,極客氣,從來沒有這般大模大樣的。但是看看帝嚳,卻是越發謙恭,竟跟了那人同走,大家亦只得跟了去。


學達書庫(xuoda.com)
上一頁 回目錄 回首頁 下一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