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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五回 藍宮娥妄施詭計 梁夫人平反奇冤(2)


  高宗唯唯稱善。昭容聽得要將她貶入冷宮,跪在太后面前流淚哭泣。太后命宮娥將她扶起,溫語安慰道:「你莫誤會將你貶入冷宮,一經查明,就可放出。還有一層,宮中既有仇人誣陷,你身懷六甲,還是等在冷宮中靜養的好,閒人不能闖入,可保無虞。等在外面,只怕你的仇人,一不做二不休,再弄出岔枝兒來,不是耍的啊!你仔細想想看,對不對?」

  昭容沉吟了一會兒,把手帕拭去了淚痕,低低答道:「承蒙慈恩憐惜,臣妾感激不忘,敢不遵旨?」

  太后就命兩個宮娥,送她到冷宮中暫住。臨行,昭容走到高宗面前,含淚說道:「陛下要替臣妾昭雪奇冤,從嚴反坐的啊!」

  高宗點頭道:「母后很加痛愛,你安心去靜養幾天吧!」

  昭容只好揮淚而去,高宗就同吳氏回宮,飲酒取樂去了。那內侍周仁是昭容的心腹,得悉她受嫌疑貶入冷宮,素知她情性溫柔,決不會有此惡念的,特地先到昭容宮中探問。一班宮娥彩女都替昭容極口呼冤,說她從來不到御苑中去,自懷六甲,連帶宮門都不出,不知誰在那裡興此冤獄。周仁又到御苑中,向御苑尉許進探問道:「這幾天有無入常到御苑中摘花遊玩?」

  許進凝想了一會兒,答道:「只有吳美入宮中的藍宮娥,前幾天一日裡來幾次啦,現在卻又絕足不來了。」

  周仁暗想:藍玦本來奸刁絕倫,必是她妄想奪寵,才橫著良心,構此冤獄。但是案情雖有端倪,叫我入微言輕,怎好去奏問帝后?想罷就別了許進,趕到潘貴妃宮中,把太子的病狀探問清楚,然後悄悄地到冷宮中探視昭容。

  昭容見面就嚎啕痛哭,周仁勸道:「徒哭無益,冤獄已有端倪。」

  接著把許進的話,備述一遍,未了說道:「可惜我人微言輕,不能替你出頭,不知你朝中可有熟識的大臣嗎?」

  昭容答道:「你曉得我出身是鹽商女,朝臣中一個熟人也沒有,若然朝裡有了親戚,他們也不敢誣陷我了!」

  周仁說道:「你再仔細想想看,入宮以後,總有大臣見面過的。」

  昭容氣得發昏章第十一,一時竟記憶不起,想了一會兒,好容易想起了韓世忠夫人梁紅玉,曾經在六裡橋救過她性命。進宮以後,梁夫人偶來覲見太后,昭容因為是救命恩人,竭誠請她入宮,張筵款待過的。當下向周仁說道:「只認識韓統制家的梁夫人。」

  周仁很快活地說道:「正是好救星!韓統制,皇上信為股肱,梁夫人極得太后重視,而且夫婦倆是個俠義英雄,你快把含冤受屈的情形寫在信上,我替你送呈梁夫人,請她入宮營救,太后必定首肯。」

  昭容原是才女,所以不加思索,提筆疾書,不消片刻,連封面都寫好了。周仁接來身邊藏好,說道:「來日定有好消息,我要送信去了。」

  說著,一路急忙忙出宮,徑往韓統制衙門而來,投遞書信。衛兵見他身穿內侍服飾,曉得是宮中差來的,不敢怠慢,一面招呼他寬坐,一面將來書送入上房。信面上寫著梁夫人開拆,使女接著,送給梁夫人隨手剖封,抽出信紙閱看,上面寫道:

  梁夫人妝次:

  素欽儀范,時切神馳。嚲簉將軍;樹威風於八面;英雄巾幗,著聲望于四方;相夫子以保障東南,捍國家以莫安社稷;功勳與日月爭光,福壽共河山並永。近維起居迪吉,指揮若定為頌。昭客生不逢辰,命途多舛。憶昔叨恩援手,未報涓埃。而今被誣含冤,貶囚宮禁。蓋因太子猝病身亡,有宮娥名藍玦者,捏造紙人,寫明太子及潘貴妃名字,埋藏笑梅亭中,誣指是昭容所為。太后及皇上雖未深信,仍雲昭客是嫌疑犯,命入冷宮暫住。特此走筆奉懇,請速入宮營救,若能恢復由自,定當結草銜環以報大德。專此敬請春安,並候回玉。

  昭容襝衽

  梁夫人看罷來書,就叫使女傳送書人問話。周仁入內,梁夫入在簾內問道:「太子害什麼病症會猝亡呢?」

  周仁答道:「殿下今年只有三歲,諒因亂離奔走,受了風寒暑熱,忽然寒熱出痘,本已見點,霍地被劉宮人誤將金爐碰到,及地發響,驚動太子,立時抽搐成痙,越日即亡。」

  梁夫人又問道:「藍宮娥是哪裡人氏?與昭容有何嫌隙要害她呢?」

  周仁答道:「藍宮娥本系黃潛善家的婢女,潛善詐稱義女,送入宮中。人極刁詐,和昭容並無仇隙,或系妒忌她獨邀寵眷,才下此毒手的。」

  梁夫人道:「原來是奸賊之婢,太后不該信她的讒言!」

  周仁答道:「太后也知是誑言,只因潘貴妃不肯干休,不得不把昭容當作嫌疑,貶入冷宮,以平貴妃的怒氣。」

  梁夫人道:「既知誣陷,理當反坐,嚴究藍宮娥,怎好再使昭容受委屈?辦事太覺糊塗了!你回去致意,來朝我入宮面見太后,要把這件冤獄,爭個水落石出。藍宮娥斷不能留在宮中,以作釀禍的厲階。回信不寫了,以防漏泄。托你致意昭容,不必擔驚,有我在此,決不讓她受宮娥欺負的!」

  周仁誠懇道謝而退,回宮轉告昭容。昭容的驚恐消釋了一半,當晚無話。次日,梁夫人上午就入宮,徑往太后宮中朝覲。太后笑容可掬地賜她一旁坐下。

  原來隆祐太后極愛梁夫人,打算認為義女,只因東奔西走,挨延到如今,未曾實行,這時見了面,親熱得好似母女。太后含笑問道:「夫人進宮,可為拜認義母而來?」

  梁夫入含笑答道:「既承寵愛,遵旨改稱母后了。今日進宮,只因聽得宮中興了冤獄,特來奏聞母后。臣兒已代為查明:元懿太子,患的是出痘症,本無性命之憂,只因被劉宮入誤蹴金爐,倒地作巨響,震驚太子,抽搐成痙而亡,與昭容渺不相關的。至於紙入,實系宮娥藍玦所捏造。母后既知藍玦系奸佞黃潛善的婢女,豈容留在宮中?論反坐律,應該斬首,以儆效尤。昭容實系受入誣諂,理該放出冷宮。望母后准奏施行。」

  太后問道:「夫人何從得知其詳?」

  梁夫人道:「宮中自有冷眼人看得清楚,不忍見昭容負屈含冤,特地報告臣兒的。」

  太后就傳旨召高宗進宮。

  梁夫人朝謁如儀。太后就將梁夫人的話,備述一遍。高宗大發雷霆,一面傳旨放出昭容,一面提藍玦來親自鞫訊。藍玦初尚抵賴。梁夫入奏道:「陛下傳御苑尉許進來質對,就可水落石出。」

  高宗稱善,即傳許進入宮。高宗向他問道:「前幾天昭容可曾到過苑中?」

  許進答道:「從未來過。只有藍宮娥,前幾天川流不息地常到苑中。小臣問過她,走出走進忙些什麼?她含糊答稱種花。」

  高宗就怒問藍玦道:「賤婢,你還能抵賴嗎?」

  藍玦無可強辯,就向高宗磕頭如搗蒜地哀求恕罪。正是:枉費心機構冤獄,此身先自蹈刑章。

  欲知藍玦恕罪與否,下回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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