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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六回 君子館邊棄甲喪師 王孫事畔揭竿起事(1)


  太宗得表,知道楊業與子楊延玉俱敗死,深為悼惜,即詔贈楊業為太尉、大同軍節度使;楊延玉亦追贈官爵,並撫恤他的家人,賜帛千匹,粟千碩。翌日,又詔調楊延昭還朝,任為祟儀副使。楊業還有五個兒子,楊延浦、楊延訓俱授供奉官,楊延環、楊延貴、楊延彬並為殿直。因這回伐契丹失敗,由於曹彬等違詔失律所致,降曹彬為右驍衛上將軍,米信為右屯衛上將軍,崔彥進以下貶黜有差。而陳家穀折損良將精卒,乃是潘美信讒,王侁貽誤戎機使然,削潘美的官,除王侁的名字。

  惟有李繼隆軍成列而還,田重進亦未失敗,加田重進為馬步軍都虞候,李繼隆知定州。賞罰已畢。不久,張齊賢因奏事忤太宗意旨,太宗遂貶張齊賢知代州,與潘美同領防魯兵馬。

  十一月,契丹主隆緒與蕭太后,親統兵馬十萬,用耶律休哥作先鋒都統,又複南寇。瀛州部署劉廷讓,即劉光義,因避太宗諱改名,聽得契丹出兵,約同邊將李敬源與楊重進等,亦集合兵馬十萬,沿海北赴,想乘虛襲取幽燕。耶律休哥著偵騎探聽明白,即領兵扼住要害,阻他進行。

  劉廷讓等軍來到君子館地方,恰好遇著耶律休哥軍。耶律休哥是有備在先,一遇著宋軍,便一聲令下,大隊衝殺過來。劉廷讓等卻不料他有這麼一著,驟撞見契丹勁兵,不由得大吃一驚。這時又是隆冬時候,地凍天寒,霧氣漫著天空,就像張著個黑幕似的,北風刮得呼呼作聲。

  宋軍兵士冷得指墮膚裂,連弓也開不來了,哪裡還有鬥志呢?所以當時劉廷讓嚷著要兵士前進迎戰,兵士偏後退避逃。契丹兵是生長朔方,受慣了苦寒,瞧見宋兵潰散,便鼓著勇氣,重重圍裹上來,把宋軍困住廝殺。況且劉廷讓又把精兵分給李繼隆,留在後路作援兵,李繼隆不來救助,竟退保樂壽而去。於是劉廷讓力不能敵,一軍盡沒,李敬源、楊重進都死在陣上,僅自己帶著數騎,突圍脫走,僅保得生命。

  耶律休哥既得勝,遣諜者遺賀令圖重錦十兩,並給他道:「我得罪本國,情願歸順南朝,求使君為我先容!敢請使君即賜見!」

  賀令圖信以為真,即諭諜者回復耶律休哥,約在雄州相會。耶律休哥便領兵趨雄州,宣言特地來叩見賀使君。賀令圖當作耶律休哥真是來降,自己想要居功,便不與將校計議,即引數十騎往迎。及至到了耶律休哥營裡,耶律休哥卻據著胡床罵道:「爾平常好經度邊事,而今倒送死來著嗎?」

  命左右把賀令圖帶來的數十騎,一頓飯功夫都殺了,把賀令圖執住,解送幽州也殺了。耶律休哥遂進佔雄州,乘勝南驅,連陷深州、邢州、德州,殺官吏,俘士民,盡掠取城中金錢財帛而去。河北的人民所感受的苦痛,至此真不堪言狀。耶律休哥見所到必克,於是又進薄代州。

  代州副部署盧漢贇,畏懼他的威聲,懦怯不敢出戰,只是堅壁固守。張齊賢乃選健卒二千,慷慨誓師,親自督領出戰。

  那二千健卒,被張齊賢激勵著,一個個奮勇力戰,竟是一以當百。契丹軍抵當不住,退卻十餘裡。張齊賢又遣使者往約潘美髮並州的兵馬來夾擊契丹軍。使者見了潘美,潘美許諾,命使者先回覆命,自己隨後調集並州兵馬,開赴代州。行至柏井,忽奉太宗密詔,謂東路軍失敗,並州兵馬,只易堅守,不許出戰。潘美遵詔,即退回並州,就遣使者馳告張齊賢。張齊賢見了潘美使者,備知一切,料想自己所遣的使者,必是在歸途中被契丹捕去,便道:「那麼契丹只曉得潘將軍發兵前來,卻不曉得潘將軍退回去了,我自有破敵的法子。」

  於是把潘美使者留住,即發兵二百人,每人持一面旗,負一束芻,乘夜馳往州城西南三十裡地,到四更時分,鳴放巨炮,列熾燃芻,虛張聲勢;又令步兵二千人,先去土鐙寨埋伏,俟契丹軍敗走,出而掩擊。兩路各奉令去訖,佈置已定。張齊賢複選健卒千人,自己統率,待至四更,一齊殺奔契丹軍營寨。耶律休哥忙擊鼓驚醒全部兵馬應戰,宋兵早沖進寨中,像是一群生龍活虎,銳不可當。又聽連天炮響,西南角上,火光燭天,旗幟隱隱搖動,竟不知有多少兵馬。

  契丹軍疑是並州兵到,當即駭走。宋軍乘勢追趕,追到土鐙寨,張齊賢又放起連珠號炮,伏兵齊出,截住契丹兵射擊。耶律休哥此時也弄得頭腦暈亂,猜不透宋軍怎樣增了兵馬,但只催兵急遁。契丹國舅詳隱撻烈哥,宮使蕭打裡,同死亂箭中。這一陣宋軍大勝,斬殺契丹兵數百,獲戰馬二千。器械無數。耶律休哥不復敢小覷代州了。

  太宗屢得邊報,擬大發兵馬討伐契丹。於四年二月遣使繕治河北諸州,軍城隍;並下詔募兵于河南、河北四十餘郡,八丁取一,充作義軍。京東轉運使李維清歎道:「此詔若行,天下無人耕種了!」

  乃三次上疏力諫。李昉等亦諫奏道:「河南的人民,素來只知道耕田,不曉得戰鬥的。倘若畏懼來服兵役,人心搖動,因而去做強盜,這是反倒失計了。請陛下收回成命,以保安全,天下幸甚!」

  太宗因再頒詔,獨選河北,不選河南。

  這年冬底,太宗想要刷新政治,複又降詔改元做端拱,即以次年為端拱元年。是年正月上元節,太宗遂大赦天下,親耕籍田,倡導耕種。趙普因入朝稱賀,恰值李昉自請解職,罷為右僕射,太宗即留趙普為太保兼侍中,授呂蒙正同平章事。不久,宋琪也罷相職,降為吏部尚書。

  八月,太宗因錢做生辰,賜錢俶宴。是夕,錢俶竟發暴疾而死。算來幾個降王,李煜、劉鋹都早已病死,至是錢俶又死,留在朝中的,只有一個西夏李繼捧了。這時因李繼遷敗投遼國,受封夏國王,並把義成公主嫁他,助以兵馬,屢擾邊境,不得安寧。於是從趙普計,覆命李繼捧為定難軍節度使,賜姓名做趙保忠,使鎮夏州,招撫李繼遷。

  十一月,契丹軍連陷涿州、祁州、新樂三處;二年春,又陷易州。太宗十分憂慮,詔群臣討議北伐事件。張洎請于沿邊建設三個大鎮,各統兵十萬,鼎峙拒守,仍命親王出臨魏府,控禦要害。宋琪、李昉、王禹稱,亦主張修好弭戰,以息民力。

  太宗乃不北伐,但命邊將固守要塞,以守為戰。契丹軍聽得宋軍不出動,但取守勢,又複進兵。太宗得報契丹軍複出,即命李繼隆發真定兵萬餘,護糧赴威虜軍。耶律休哥偵悉,率領精騎數萬,馳往中途邀截。北面都巡檢使尹繼倫適領兵巡路,遇著耶律休哥軍隊,因人數太少,不敢接戰,避入林中,耶律休哥也不去擊他,仍驅兵南下。

  尹繼倫激勵部下兵士道:「契丹軍明明瞧見我軍,他竟不顧而去,他眼睛裡真輕視我軍到極點啦!他此一去,要是戰勝而還,便乘勝驅逐我軍往北邊;不勝呢,也要拿著我軍泄怒的。總之無論他戰勝戰敗,他回軍的日子,我軍定必無遺類了!我軍今日打算,當要卷旆銜枚,潛潛地追躡著去。他而今憑著銳氣,一往直前,斷不慮到我軍跟蹤在後面。我軍乘他不備,殺他一陣。勝了,我軍便可威震邊疆;敗了,亦不愧是忠義的軍隊。不然者,只等他來殺我,那時束手待斃,豈不是空做胡地之鬼麼!」

  說時,聲淚俱下。兵校聽了,莫不憤激,同呼道:「願隨將軍努力殺敵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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