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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回 淡月疏墾唐宗禱告 紅光紫氣宋祖誕生(1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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浮生擾擾古今同,名利空餘兩袖風。 半夜短檠評俊傑,一樽濁酒數英雄。 雖然有國分南北,試問何人識佞忠。 三百餘年宮廷事,閑來都付笑談中。 似煙非煙般的微雲,烘襯著疏星淡月,益顯得素光流綺,銀漢參橫。這時候銅壺玉漏已報三更三點,正是天寂人靜,萬籟無聲。那後唐明宗李嗣源,忙整肅衣冠,與皇后出至御花園中。值日的內監早在光明亭上擺設香案,焚起禦香。明宗與皇后便同至香案前跪下,對天祝告道:「生是胡人,因逢世亂,遂被群眾推為中原之主,暫承唐統。自擔負重任以來,日夕兢兢,自顧無德無才,實不足以君臨天下。願求上天早生聖人,為斯民作主,撥亂反正,複歸治平。」 明宗正在禱告,只見陡起一片紅光紫氣,霎時間把個洛陽縣夾馬營籠罩住了。明宗一見,滿心歡喜,曉得自己的誠心已感動上蒼,呈此異兆,定已產生聖人了。於是與皇后叩頭起來,一同回宮安息不提。 原來唐朝末年王綱不振,一切大權盡外操於將帥的掌握;皇室日益衰微,天下日益紛亂。起先,這些擁握重兵的將帥不過是左右朝政,專擅一切,挾天子以令諸侯,對於唐朝的正統,還是大家維繫著。後來,朱溫頭一個大膽自己做了皇帝,把唐朝列祖列宗遞嬗相承的正統斬絕,改稱梁朝;便引起李存勖、石敬瑭、劉知遠、郭威一班人,大家搶著來做皇帝了。於是所謂梁、唐、晉、漢、周,吳、南唐、前蜀、後蜀、南漢、北漢、吳越、閩、楚、荊南這五代十國,便前仆後繼,此爭彼奪,各爭一時一地之雄長。可是這些朝代、這些皇帝,或是起于盜賊,或是出自戎狄,都是一時僥天之幸,得做皇帝,南面稱尊,並無一個能夠澄清海宇,統一中原的。 而且剛一立國,便起亡國之禍,享國最長久的亦只得十有餘年,短促的不過三四年便滅亡了。弄得兵戈擾攘,六十年間,差不多沒有一天寧息的日子,生靈塗炭,達於極點,所以歐陽永叔便稱這個時代為「天地閉,賢人隱」的時代。 當時那個後唐明宗雖然是個胡人,卻是生性純正,仁愛待人。他看著這種亂離的慘狀,便十分痛心;因為自己沒才能去治平它,故採用祈禱的法子,求天生下聖人來,拯救百姓。真是他一誠感天,萬民有幸。經他每夜在御花園與皇后向天祈禱,夾馬營內趙弘殷府中果然生下一個奇異的香孩兒,長大來為世救星,開宋朝三百年基業。 怎麼叫做香孩兒呢?因為他誕生的時候有紅光滿室,紫氣盈軒;遍體現出金色,異香圍裹,旬日不散,所以便叫做香孩兒。這個應運而生的香孩兒,不但是生的時候有這樣的異征,而且他的家世也是世代官宦,不同微賤。 祖籍涿州,高祖名做脁,在唐朝做過永清、文安、幽都三處的大令;曾祖名做珽,曆官藩鎮、兼任禦史中丞;祖名做敬,亦歷任營、薊、涿三州刺史,都是很有政聲的。父親名做弘殷,驍勇善騎射,在後唐莊宗時曾留典禁軍,甚為同朝所推重。 母親杜夫人,是定州安喜縣杜三翁的女兒,治家嚴毅,極有禮法。 杜夫人頭一胎生得一位公子,名做匡濟,不幸夭折了。第二胎生的便是香孩兒。 當香孩兒出生的時候,趙弘殷正在明宗駕下做從軍指揮使,奉著聖命,提兵要隨天雄節度使石敬瑭赴閬州征剿閬州節度使董璋。忽於出征的前一夕獲此佳兒,夫妻二人欣喜自不待說。趙弘殷就喚香孩兒名做匡胤。 自來非常之人,生小就能做非常之事,所以趙匡胤兒時,也就行徑特異。他每常與群兒嬉戲,便喜排兵佈陣,自為大元帥,指揮群兒做些戰守攻取的形狀。及至少長,出入營中,他便專事舞刀、擊劍、射箭馳馬;又生成豪傑情性,雅好結交那些勇武少年。不數年間,趙匡胤豪放之名就傳聞得遐邇共仰,都想一見為快。有磁州的韓令坤、太原的慕容延釗,這兩個也是豪放不羈,五陵年少,聽說道趙匡胤的大名,便不約而同地來到洛陽,拜訪於他。 三人相見之下,言投意合,頓時成了莫逆之交。每日約到一處,或是較量技擊,或是比賽騎射,或是對茗講古,或是把酒談兵,甚而呼盧喝雉,鎮日縱博。總之,他們三個日逐必定要一同弄到大家興盡,才肯各自散歸。本來在洛陽不少裘馬少年,趙匡胤一出來,就大家前簇後擁地追隨著他,惟他馬首是瞻,一起遊玩。今又加上韓令坤、慕容延釗兩個來幫助著,把個趙匡胤更抬舉得聲名日大,交遊日廣了。 就實際講,趙匡胤當時在諸少年中,也著實推他是個出類拔萃的:論武藝是他最為精絕,論見地也是他獨勝一籌,就是凡百遊戲,也是他能夠層出奇計,所以這班少年推他做為領袖,原是當之無愧的。 然而人類至不齊,所謂人心不同,各如其面。凡是被人推崇的人,同時也就是被人嫉妒的人。趙匡胤既然這等被人推崇,自然也就不能免有人要來嫉妒他了。諸少年中有一個叫做史懷才的,最是個量小好勝的人,因為每事都不能趕上趙匡胤,心中已是十分的不樂意;又見趙匡胤被眾人推崇得像天神一般,不由得越加氣不過起來,便存著一個嫉妒他的心思,要想設法害他一下,出出自己一肚皮忿氣。 碰巧這日史懷才家裡,從塞北得來一匹高而且大的黃鬃馬,甚是劣性,無人能制伏得住這匹馬。史懷才想道:這匹馬倒是趙匡胤的好對頭,我何不就牽它去騙他乘騎,害他跌一個筋斗,至少也使他受點痛苦,落得大家笑話一場。心中計算已定,便走到馬廄中將那馬牽出。他也不備鞍韉,就牽著一徑往趙匡胤一班人日常會集的地方來。 真也湊巧,史懷才牽馬走不多遠,正遇著趙匡胤與韓令坤、慕容延釗一班人,都騎著馬並轡爭馳而來。趙匡胤一馬當前,看見史懷才牽著這麼雄壯的一匹好馬,便將自己的馬勒住,含笑對史懷才道:「你這馬是幾時得來的?怎麼不備上鞍韉乘騎呢?」 史懷才答道:「此馬是新近從塞北買來的。因為它十分劣性,沒有人駕馭得住它,所以不敢去乘騎。适才它在馬廄中嘶鬧的緊,所以我牽它出來溜散溜散哩!」 趙匡胤便仔細將那馬端詳了一會,又對史懷才道:「果真沒有人駕馭得住它麼?」 史懷才道:「實在是沒有人駕馭得住它,並不是騙你。」 趙匡胤笑道:「你就把它讓我乘騎一會何如?看我來替你馴服它!」 史懷才故意道:「我勸你還是不要冒險嘗試的好,跌壞了人不是好玩的!」 趙匡胤道:「而今你別說這些話,只問你到底肯不肯把它讓我乘騎。」 史懷才道:「你要乘騎一會,有何不可?我是怕你駕馭它不住呢!」 趙匡胤道:「區區一馬,尚且不能駕馭,將來怎能駕馭天下人呢!你看我的本領吧。」 史懷才又故意道:「如此,且待我去攜得鞍韉來。」 趙匡胤道:「不必!不必!騎馬何必定要鞍韉!我就同你換一換馬。」 說著,就翻身跳下馬來,將自己的馬交與史懷才,從史懷才手裡接過那馬的韁繩,奮身一躍,又上了那馬。 那馬果然劣性,趙匡胤剛才一上去,它也不待鞭策,便四蹄怒張,似風馳電掣一般向前疾奔。這時韓令坤等深恐趙匡胤墜馬,便連忙一同策馬趕去。那史懷才卻一心要看趙匡胤跌筋斗,也就上了趙匡胤的馬,加鞭直前追逐。趙匡胤騎的那馬跑得異常快捷,不一會便跑有十來裡地。前面恰恰有一城,城闉不甚高大,行人卻十分擁擠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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