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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六回 嗣汗位改革制度 拘行人結怨鄰邦(2)


  虎臣應聲而去。似道匆匆的奔回數裡,擇一隱僻之地,藏匿了身體,還一面篩糠似的抖著,一面說道:「死了!死了!可惜死得不明白!」

  一直等到日已過午,還不見孫虎臣的消息,只道虎臣已是沒命,更加著急!好容易挨到天色已竟黑暗,方敢探出頭來,向外張望。適有兩個騎兵飛馳而至,見了似道道:「使相原來在此,好容易找尋到了,孫統制已經獲勝,捉了一員敵將,先赴黃州,請使相入城。」

  似道聞言,轉憂為喜!夤夜趕到了城中。

  到了次日,似道擺出威風鼓吹升座,命孫虎臣帶了捉住的一員敵將前來詢問,方知北兵乃是遊騎,並無大隊人馬,捉住的將士名叫儲再興,原是守將降蒙古的。似道傳令將儲再興斬首,並獎諭了孫虎臣幾句。不到兩日,潭州、鄂州的警耗接連傳來,似道一無擺佈,心內不勝惶恐!沒奈何想了一條最下的計策,陰遣心腹宋京往蒙古營中,自願稱臣納幣,懸請退兵。

  忽必烈不允。宋京回報,似道正在著急,合州守將王堅,令部將阮思聰兼程來鄂,報告蒙古主已歿,北軍必退,可設計截他歸路。賈似道聞報,還是不肯相信,仍遣宋京往蒙古軍前請和。

  忽必烈還堅持不許,部下郝經,暗中進言道:「現在遭了大喪,國家無主,宗族諸王,盡生覬覦之心。若不先發制人,據有大位,恐大王腹背受敵,大事去了。何不許宋議和,速行北返,另遣一軍,迎先帝靈輿,收皇帝璽,召集諸臣發喪,議定嗣位問題,那時天位有歸,豈不甚善麼?」

  忽必烈恍然大悟,遂與宋京定議,納江北地,每歲奉銀絹各二十萬,連夜撤兵北去,且檄兀良合台,解潭州圍,令偏將張傑、閻旺于新生磯,趕築浮橋,渡兀良合台,回軍北上。兀良合台奉檄,退兵至湖北,從新生磯渡了過去,還有殿卒未曾過渡。忽有宋軍殺來,蒙古兵無心戀戰,被宋軍殺死一百多人,毀去浮橋。

  這支宋軍從何而來呢?因劉整獻計于賈似道,令夏貴截敵歸路,卻又遲了一步,只殺得百餘名殿卒,回來報告似道,竟想入非非,把稱臣納幣的和議隱匿起來,反報稱諸路大捷,鄂州解圍,江漢肅清,宗社危而複安,實為萬世無疆之幸福!理宗得報大喜!因賈似道有再造之功,詔令班師,似道將抵臨安,又命百官效勞,似道入見,再三獎諭,進封少師,加爵魏國公。

  呂文德功列第一,授檢我少傅。高達授江甯軍承宣使,劉整知瀘州兼潼州安撫副史。夏貴知淮安州兼京東招撫使,孫虎臣為和州防禦使,範文虎為黃州、武定諸軍都統制。向士璧、曹世雄等亦各加官秩。

  賈似道捏報欺君,得操國柄,第一件事情,便要從事報復。

  常對左右說道:「前日移師黃州,其議出自吳潛,令我受驚不小。幸虧福大,未遭不測,此仇不可不報。」

  因此日夜伺隙,排擠吳潛。恰值理宗因皇子緝早年夭逝,後宮未有生育,乃以母弟與芮子孜入宮,立為皇子,賜名衽,封為永嘉郡王,後又進封忠王。至鄂州解圍,理宗接連改元,出兵時改元開慶,回兵時又改元景定,在賀捷的時候,又要立忠王程為皇太子,吳潛密奏道:「臣無彌遠之才,忠王無陛下之福。」

  這兩句話,理宗聽了,很是不快!似道即乘機入陳立儲大計,暗令侍御史沈炎劾潛道:「冊立忠王,足慰眾望;吳潛獨倡異議,居心殆不可問。」

  理宗遂罷潛相位,似道竟得專政,仍令台官交章論劾吳潛,竄謫循州。

  似道還放他不過,遙令武將劉宗申監守,伺隙將他毒死。

  吳潛早已防備,鑿井於臥榻下面,自行汲水,無從下毒。劉宗申難以覆命,遂托詞開筵,邀請吳潛赴席。潛再三辭卻,不肯前任。劉宗申乃移庖吳潛寓內,強令飲酒,吳潛不能再卻。席散以後,劉宗申辭去,吳潛便覺腹內絞痛,長歎道:「我已中毒,性命不保了!但我無罪而死,天必憐我,試看風雷交作,便是上感天心了。」

  這夜吳潛暴亡,果然風雷大作,竟如所言。

  吳潛,字毅夫,寧國人,歹懷忠悃,兩次入相,皆未久任。至是受毒而死,人皆為之扼腕。

  賈似道又恐難逃公議,便歸罪劉宗申,將他罷職,且准吳潛歸斃,以杜人口。似道又申請理宗建立皇儲,遂于景定元年六月,立忠王禥為皇太子。太子禥,生母黃氏,湖州德清人,與賈似道母胡氏原系同邑。兩人系出寒微,皆生貴子,黃氏以媵妾入榮王與芮邸,與芮見她面如梨花,姣美可愛,遂令侍寢,竟生忠王禥,黃氏遂封為隆國夫人。

  賈似道母胡氏,本民家歸,偶在河畔浣衣。賈涉渡河,見了胡氏,不覺心動。胡氏也瞧著賈涉眉目含情。賈涉便隨胡氏至家,問其夫何在?胡氏答稱未歸。兩下互相調謔,胡氏半推半就,任憑賈涉擁抱入房,成就好事,春風一度,即便懷孕。

  等到胡氏之夫歸家,賈涉還沒有去,便出重價將胡氏買歸,生下一子,便是賈似道了。後來胡氏又以色衰被黜,嫁為民人之妻。似道年以長成,方才覓得胡氏,歸家贍養。胡氏因似道少年無賴,日事飲博不務正業,深以為憂!有姻戚徐謂禮,常至其家,自誇精於相法,閱人多奇中,百不失一。胡氏遂問:「似道之相何好?現在這般荒唐,日後可有收成?」

  徐謂禮道:「夫人不用憂虎!將來可為小郡太守。」

  又有一日,賈似道跣足而臥,適有善於相法之人前來,見了似道雙足,再三嗟歎!胡氏問他何故嗟歎?那人道:「令郎貴極人臣,惜兩足心深陷,名為猴形,恐日後不免有萬里之行,因此嘆惜!」

  胡氏聞言,惟恐似道墮落家聲,嚴加管束。似道甚懼其母。後人有詩詠此事道:

  當年富貴付猴形,飲博場中幾醉醒;
  相法若應為太守,可無萬里歎伶仃。

  及至景定年間,似道貴顯,胡氏已受封秦齊兩國夫人,出入禁中。忠王母隆國夫人,因其為自己同鄉,十分親呢,常與她同坐並起,恩禮頗隆,當時以一邑出兩個貴婦人,詫為奇事!

  閒話休提,言歸正傳。

  且說忽必烈引兵北還,行抵開平,諸王莫哥合丹等,皆願推戴忽必烈為大汗,忽必烈佯不敢受。旭兀烈亦遣使,自西域來勸進。忽必烈遂允所請,不待開庫裡爾泰大會,遂即自立為大汗,于宋理宗景定元年,建號為中統元年,命劉秉忠、許衡改定官制,立中書省總理政事,設樞密院執掌軍務,置禦史台管理黜陟,又建寺、監、院、司、衛府等種種名稱。外官有行省、行台、宣撫廉訪各官。牧民有路有府,有州有縣,一代制度完全創立。正在改革之際,忽報阿裡不哥稱帝于和林。忽必烈命廉希憲等,率兵討平之,任賢用能,國內大治。忽必烈又命郝經為國信使,至宋通好,並告即位,且促踐前日和約。郝經原任翰林學士,並非行人,因為中書平章政事王文統所忌,故令為使。暗中又嗾李畤,潛師侵宋,陰圖陷害。

  賈似道正命門客寥塋中等,撰《福華錄》,稱頌自己功德,忽接宿州報告,北使郝經南下,請求入國日期。似道恐郝經入朝,前日議和之事必然敗露,忙飛使止住郝經,不令入境。郝經又致書三省樞密院,欲指日入都。賈似道便把他拘了起來,那蒙古如何肯依呢?

  未知又要怎樣動兵戈,且看下回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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