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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三回 趙制使議複中原 蒙古主兵伐南宋(1)


  卻說史嵩之將金哀宗遺骨、寶玉法器及俘囚張天綱、完顏好海等,解獻臨安。知臨南府蘇瓊,見了張天綱,即叱道:「你有何面目來此?」

  天綱道:「亡國之事,何代無之,我金亡國,比較你們二帝如何?」

  蘇瓊不禁慚沮!入奏理宗。理宗召天綱問道:「你難道不怕死麼?」

  天綱道:「大丈夫不患不得生,但患不得死。死苟中節,有何可怕?請即殺我。」

  理宗亦為嗟歎再三!刑官又逼天綱供狀,令他書金哀宗為虜主。天綱道:「要殺就殺,還有什麼供狀!」

  刑官無法,只得令他隨意書供。天綱但書「故主殉國」四字,此外更無他言。理宗遂獻俘太廟,並藏金哀宗遺骨於大理寺獄庫。時人以孟珙滅金,能報國仇,嘗繪將軍嘗後圖以美之。後人有詩道:

  太廟埋魂骨已枯,復仇九廟獻軍俘;
  拼香棄雪清風鎮,誰寫將軍嘗後圖。

  理宗賞滅金功,加孟珙帶禦器,江海又諸將皆論功行賞有差。先是孟珙出兵攻蔡,外由史嵩之主持,內由史彌遠等力贊大計。蔡州將下之時,彌遠已晉封太師並左丞相,鄭清之為右丞相,薛極為樞密使,喬行簡陳貴誼參知政事。未幾,史彌遠即因疾乞休,遂解左丞相職,加封會稽郡王,奉朝請。

  彌遠疾病加重,不久即死,入相二十六年。理宗因其有定策功,恩禮隆重,始終不衰;二子一婿五孫,皆為顯官。初為相時,頗欲引用賢才,力反韓侂胄所為。後因濟王竑受冤而死,廷臣嘖有煩言,遂援引僉壬,排斥正士,權傾中外,朝野側目。理宗竟為所制,不能自主。及彌遠死,理宗始得親政,改元端平,逐三凶,遠四木,朝政略有起色。但三凶已見前回,這「四木」又是什麼故事呢?

  原來「四木」乃薛極、胡榘、聶子述、趙汝述,名字上面都有一個「木」字,所以當時稱為「四木」。這四人皆是史彌遠的私黨。理宗既逐去了三凶四木,遂召洪諮夔、王遂為監察禦史。兩人相繼入朝,獻可替否,薦賢劾邪,朝右始知有諫官。

  到了史嵩之獻俘,舉朝相慶!王遂獨劾嵩之,素不知兵,矜功自恣,謀身詭秘,欺君誤國,在襄陽多留一日,即多貽一日之憂!疏上不報。洪諮夔又上言,殘金雖滅,鄰國方強,嚴加守備,尚恐不及,如何可以相賀?理宗頗為嘉納。太常少卿徐僑,嘗值經筵,開陳友愛大義,暗中代濟王竑鳴冤。理宗亦為感悟,複還竑官爵,飭有司檢視墓域,按時致祭。濟王妻吳氏,自請為尼,賜號慧淨法空大師,月給衣貲緡錢,朝政方才略覺清明。

  那趙范、趙葵,卻因蔡州已複,上疏請據河守關,撫定中原,恢復三京。朝臣皆以為未可。即趙范的參議官邱岳亦勸趙範道:「蒙古正強,中國新與結盟,如何可背?況中原土地為蒙古百戰而得,豈甘拋棄。我軍一動,彼必來報。那時釁端既開,非但進退兩難,且恐不易收拾。」

  參政喬行簡,正在請假,聞得這個消息,上疏竭力諫阻,其餘諫阻的人也很是不少。獨鄭清之卻力贊趙範之議,勸理宗允行。理宗即命趙范、趙葵移司黃州,克日興兵,又命知廬州全子才,合淮西兵萬人赴汴。

  汴京由崔立留守,都尉李伯淵、李琦素為崔立所虐待,聞得宋軍已至,即通書約降,假意與崔立商意守備,即拔匕首將他刺死。李伯淵把崔立之屍系在馬尾,號令軍前道:「崔立殺害劫奪,烝淫暴虐,大逆不道,古今所無,應該殺麼?」

  大眾齊聲應道:「該殺!該殺!他的罪惡,寸斬還嫌輕的。」

  當下割了崔立的首級,在承天門。遙祭金哀宗,屍骸橫在街上,軍民臠割,頃刻而盡。李伯淵等出迎宋軍,全子才進了汴京,留屯十餘日。趙葵引淮西兵五萬到來,見了全子才即道:「我們的計劃是據關守河,你兵已到此半月,不速攻潼關洛陽,還待什麼時候呢?」

  才子道:「糧餉未隨,如何行軍?」

  趙葵作色道:「現在北兵未至,正好乘虛襲取,若待糧餉文集,北兵已南下了。」

  才子無法,遂令淮西制置使機宜文字徐敏子,統帥鈐轄范用吉、樊辛、李光、胡顯等,引兵一萬三千名,即行西上,又令楊誼領廬州強弩兵一萬五千,作為後應,兩軍各懷五日糧而行。徐敏子到了洛陽,城中沒有守兵,只得人民三百多家,開塊出降,敏子率軍入城,次日便沒了糧餉,只得采蒿和麵,作餅充饑。

  太常簿朱揚祖奉命至河南,祭謁入陵,剛至襄陽,有偵騎報告,蒙古前哨已到孟津、陝西、潼關、河南,皆增兵備,駐紮淮東的蒙古兵,也從淮西往汴,朱揚祖得了這個信息,不覺戰戰兢兢,進又不能,退又不敢,急與孟珙計議。孟珙道:「敵兵雖然兩路前來,計算也要旬餘才能到汴。我挑選精騎送你前往,盡夜兼程,不過十日,即便竣事,敵兵到來,你已南返了,怕什麼呢?」

  朱揚祖聽了這話,仍是不敢前去,孟珙便允許他相偕而往。遂疾馳前進,到了陵下,祭謁禮成,重回襄陽,去來都很平安,朱揚祖謝別孟珙,自往臨安複旨去了。

  那楊誼引了人馬,做徐敏子的後應,行至洛陽東面三十裡,諸軍散坐蓐食。忽見數裡之外,隱隱的有麾蓋過來,紅的黃的其色不一,遙遙而至。諸軍不禁錯愕!忽然一聲胡哨,蒙古兵四下殺來。楊誼沒有防備,倉猝之間如何抵敵,慌忙上馬,向南奔走。部兵見主將已逃,自然潰散。蒙古兵追至洛水,宋軍溺死者不可勝計,楊誼單騎而回。蒙古兵進迫洛陽,徐敏子出城迎敵,雖然不分勝敗,但是沒有糧草,如何支持,只得棄了洛陽而歸。趙葵、全子才屢次催史嵩之解糧,始終不見解到。

  蒙古兵又從洛陽來攻汴京,且決河水灌城。宋軍已經乏糧,怎經得再遭溺斃?也只得引軍南還前功盡棄了。趙范因師出無功,要想脫罪,不但上表彈劾全于才,連自己的兄弟趙葵,也連帶在內,說他們輕遣偏師,所以撓敗。有詔將趙葵、全子才各降一秩,其餘諸將,也貶黜有差。史嵩之上疏求去,准予免職,鄭清之亦力請辭職,理宗下詔慰留,以趙範為京湖制置使,代史嵩之職。未幾,蒙古令使臣王檝前來責問敗盟之故,宋廷無可答辯,王檝悻悻而去。

  當時南宋的將材,無過於孟珙的。珙為孟宗政之子,智勇足備,頗有父風,在襄陽任上,招集中原健兒一萬五千名,編為鎮北軍,分屯于漢北樊城一帶地方,防備蒙古。理宗命為襄陽都統制,孟珙至樞密院共議軍務,乘便入見,理宗道:「卿為將門之子,忠勤體國,破蔡滅金,功勳卓著,朕深加厚望哩!」

  孟珙謝道:「此乃宗社威靈,陛下聖德與諸將之功,臣何力之有。」

  理宗道:「卿不言功,益見謙沖。」

  乃授為主管侍衛馬軍司公事,並命出駐黃州。孟珙陛辭,理宗問及恢復大計,孟珙對道:「願下寬民力,蓄人材,靜俟機會,待釁而動。」

  又問議和可好麼?孟珙頓首道:「臣以軍旅事陛下,但當言戰,不當言和。」

  理宗深善其言!優加賞齎。孟珙叩射之後即赴黃州,修城濬壕,搜簡軍實,招集邊民,增置保寨,黃州遂成重鎮。理宗又俯從民望,召遠真德秀為翰林學士,魏了翁直學士院。真德秀入朝,即進陳所著《大學衍義》,並請理宗屏除一切娛樂無益之事。魏了翁入對,也以修身齊家,任賢建學為言。

  理宗斂容聽受,面加慰諭。

  原來,真、魏兩人所言,看是空談,實在是有指而言。只因理宗初年議選中宮,那時曾經選入數人,一為故相謝深甫侄孫女;一為故制置使賈涉女。賈女生得異常美豔,深為理宗所愛,欲立為皇后。楊太后卻對理宗道:「謝女端重有福,宜冊為後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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