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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六回 鑽狗竇尚書拜夀 悅龍顏貴妃獻媚(2)


  及之聽了,連忙爬在地上,叩頭如搗蒜一般道:「全仗相公栽培!

  此恩此德沒齒難忘,當為牛馬以報。」

  侂胄笑道:「這又何必如此,快快請起,不日自有佳音。」

  及之又連連碰頭,感激不盡的,告退而歸。不上幾日,即有內批,命許及之同知樞密院事。當時都中人幹皆傳為笑談。有分事的人,送他兩個頭銜:一個是狗竇尚書,一個是屈膝執政。及之聽了這樣的頭銜,絕無愧色!反則揚揚得意的赴院治事。

  其餘還有張岩、程松,皆因諂媚侂胄,得至參政。程松尤為無恥,初時不過錢塘知縣。只因善於巴結,沒有三年工夫,便升為諫議大夫,皆由侂胄一手提拔。到任了一年,不見遷升,惟恐侂胄將自己忘懷,當下出了重價,買了一個美麗的姬人,親自送於侂胄。詫胄便問這姬人叫何名字?程松道:「取名松壽。」

  侂胄道:「豈不犯了你的大名麼?如何使得。」

  程松道:「正要使賤名上達鈞聽,相公喚了,就可以想著下官了。」

  侂胄見他說得可憐,才授為同知樞密院事。還有一個陳自強,乃侂胄幼年的蒙師,聞得侂胄當國,遂即入都待選。侂胄感念恩師,囑令從官,交章論薦,不次超擢,自選人入值樞府。

  不過四年工夫,比時偽學的禁令,愈加嚴厲。前起居舍人彭龜年、主管玉虛觀劉光祖皆迫奪官階;韓侂胄竟晉受少師,封平原郡王。獨朱熹在籍,還與諸生講學不已,有人勸他謝絕生徒,以免後患。熹但微笑不答。到了慶元三年六月,抱病已篤,還端坐整理衣冠,就寢而卒,年七十一歲。門人不可勝計。

  與朱熹同時,尚有金谿陸氏,弟兄三人,長名九齡,字子壽;次名九淵,字子靜;三名九韶,字子美。這三人與朱熹學說不同,常有辯駁。九齡曾知興國軍,九淵嘗知荊門軍,惟九韶隱居不仕。九淵嘗至鵝湖訪朱熹,各談所學,宗旨互異。朱熹守南康,九淵又去相訪。

  朱熹邀九淵同至白鹿洞,請他對學徒講演,九淵解釋《論語》裡面「君子喻于義,小人喻於利」的一章書,講解得淋漓透徹,學徒盡皆淚下,熹亦甚推服,稱為名論不刊!惟論及太極無極,兩人見解,終不相合。九淵歿後,人皆稱為象山先生,名為陸學,與朱熹別為一派。後來韓侂胄伏誅,偽學馳禁,追贈朱熹為寶謨閣直學士。諡曰文,理宗寶慶三年,晉贈太師,封徽國公。陸九齡亦追贈朝奉郎,予溢文達,九淵予諡文安。

  慶元六年,太上皇後李氏崩,上尊諡曰慈懿,過了兩月,太上皇亦崩駕,廟號曰光宗,合葬於永崇陵。未幾,皇后韓氏亦崩,諡曰恭淑。皇后崩後,侂胄驕橫如故。處士呂祖泰,擊鼓上書,請誅侂胄宮廷之中。詫為奇事!有詔呂祖泰挾私上書,語言狂妄,著拘管連州。程松自幼與祖泰交好,聞得祖泰得罪,恐犯嫌疑,遂奏稱:「祖泰應誅,且必有人主使,所以妄言無忌;即使聖恩寬大,待以不死,亦當加以杖黠等罪,竄于遠方。」

  侍御史陳讜,亦以為言。乃杖祖泰一百,發配欽州收管。韓侂胄反加封太師。

  慶元七年,甯宗又改元嘉泰。臨安忽然發大火,延燒四日,毀去民居五萬三千餘家。甯宗下詔罪己,並避殿減樂,仍舊信任韓侂胄,毫不改變。過了一年,又以蘇師旦兼樞密院都承旨。

  師旦乃侂胄家的故吏,為侂胄司筆劄,以敏慧著稱,故將他名字,參入嘉王邸中,目為從龍舊臣,因此權勢日盛一日。其時京鏜已死,何澹、劉德秀、胡弦三人,也失了侂胄的歡心,相繼免職。侂胄也自悔黨禁,意欲從寬。從官張孝伯、陳景思等,也勸侂胄勿為己甚。遂複還趙汝愚、留正、周必大、朱熹等官階。

  適值議立繼後,後宮裡面,惟楊貴妃與曹美人最得甯宗寵愛,二人皆有冊立為後的希望。楊貴妃涉獵詩書,性情更是機警。曹美人為人柔順,性情與楊貴妃不同。韓侂胄的四位夫人,時常出入宮禁,與楊、曹二人並起並坐,楊妃心內不悅!未免現於詞色。曹美人恰毫無芥蒂,甚為和氣。四位夫人,告知侂胄。甯宗與輔臣計議立後之事,侂胄因勸甯宗冊立曹氏。

  楊妃早已探聽明白,便與曹美人說道:「聞得皇上欲立中宮,諒來不外你我二人,何不各自設下酒筵,請皇上臨幸,借蔔聖意。」

  曹美人深以為然。但是設筵須分先後,楊妃願讓曹美人居先,自己落後,曹美人不知是計,欣然答應。便擇定了一個日期,曹美人先請甯宗飲酒,等到日旰,車駕方才到來,曹美人接了聖駕,請甯宗上坐,設下酒筵,相陪同飲。哪知酒方兩巡,忽報楊貴妃娘娘到來,曹美人只得起座迎接,請她同飲,楊妃卻向甯宗說道:「陛下一視同仁,此處已蒙賞光,應到妾那邊去了!甯宗聞言,即欲起身,曹美人忙挽留再飲幾杯,楊妃道:「皇上到妾處一轉,仍可再來同飲的,何必急在一時呢?」

  甯宗也連聲說是,遂攜了楊妃,一同到了宮內。楊妃殷勤勸酒,放出了媚態,籠絡甯宗。此時的甯宗,眼中瞧著花容,手中挑著金杯,口中嘗著佳味,耳中聽著軟語,十分興頭,開懷暢飲。楊妃等到甯宗酒已沉酣,玉山欲頹之際,便投入懷中,請求立為繼後。甯宗心已著迷,絕不思索,口內連連答應。楊妃陳上御筆,甯宗醉眼矇矓的寫道:「貴妃楊氏,可立為皇后。」

  楊氏接過,又請甯宗照樣再寫一張,方才叩首謝恩!一面將禦旨交於內侍,命他連夜發出;一面扶持甯宗,寬衣解帶,入帳安寢。

  到了次日,百官入朝,便有一位貴戚,登殿宣旨,立楊氏為皇后。這位貴戚,並非別人,乃是楊妃之兄,名喚楊次山。

  其實不是嫡親的兄妹,不過籍貫相同,楊妃便與他認為兄妹。

  這楊妃的出身,極為寒微,與母親張氏,同為德壽宮歌女。楊妃天性聰明,無論什麼歌曲,按譜能唱,又生成一種嬌喉,宛轉可聽。更兼身材楚楚,玉貌亭亭,後宮婦女,無人能及。其母張氏,因年老歸家,留楊妃在宮,侍候吳太后,趨承左右,深得太后的歡心,因此賜于甯宗。甯宗自然大加寵愛,封為婕妤。未幾,即晉封貴妃。此時與曹美人爭奪中宮,隨機更變。

  他只得俯首無言,任憑百官,預備儀節,冊立皇后了。

  楊後非但容顏娟麗,而且精擅翰墨,工於吟詠,嘗作宮詞五十首,詞意清新,筆致芊綿,今錄其兩首。看了,也就知道她的才華了。其宮詞道:

  小小宮娥近水居,雕楣繡額映清渠;
  忽然攜伴憑低檻,好似雙蓮出水初。

  日日尋春不見春,弓鞋踏破小除芸;
  棚頭宣入紅妝隊,春在金樽已十分。

  楊後又有妹,名叫楊娃,生得花容月貌,清才雋思,亦入宮中,承侍翰墨。甯宗為人,不甚聰慧,且訥於言,每有金國使臣入見,一切禦旨,皆用內侍代答。惟天性喜愛書畫,更喜吟詩填詞。楊娃既善吟詠,書法又與甯宗相似,因此特為寵倖。

  甯宗嘗因看杏花,譜成《浣溪沙》詞一闋道:

  花似醺容上玉肌,方論時事卻嬪妃,芳陰人醉漏聲遲。
  珠箔半鉤風乍暖,雕梁新語燕初飛,斜陽猶送水晶卮。

  甯宗譜了這詞,即命楊娃代寫,竟與宸翰逼真,毫無分別。

  甯宗大喜!深為讚揚!又因她剛才入宮,書法雖與自己相似,未知才華究竟如何,竟欲試她一試。恰巧侍詔馬遠,進獻《松院鳴琴圖》一幅,著色桂花紈扇一柄。甯宗看了,便命楊娃題詠。楊娃奉旨,即於御前揮毫,於《松院鳴琴圖》上題詞一闋道:

  閑中一弄七弦琴,此曲少知音,多因淡然無味,不比鄭聲淫。
  松院靜,竹樓深,夜沉沉。清風拂軫,明月當軒。誰會幽心。

  甯宗瞧著,已是十分歡喜!再看她不假思索,又將紈扇題好。未知題得如何?且看下回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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