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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三回 複襄漢岳家軍施威 保江淮韓太尉克敵(1)


  卻說吳玠馳至饒鳳關,遣人以黃柑赴金營,遣撤離喝。撤離喝大驚!以杖擊地道:「爾來何速?真令人不解了!」

  遂督軍進攻。一人先登,二人擁後,前仆後繼,更番迭上。吳玠命眾軍弓弩齊施,又運大石推壓,相持六晝夜,屍積如山,關城矗立,分毫無損。撤離喝乃潛募死士,間道出祖溪關,繞至後面,登高啖饒鳳關,力加攻打。諸軍腹背受敵,不能招架,只得潰退。金兵遂入洋州。

  劉子羽約吳玠守定軍山,吳玠以為難守,退保西縣。劉子羽也只得盡焚興元積儲,退屯三泉。撤離喝馳入興元,進至金牛鎮,四川大震。劉子羽從兵不滿三百,糧食又盡,與士卒取草芽木甲裹腹,一面致書吳玠,誓死決別。吳玠已往仙人關,得子羽的書信,尚無救援之意。愛將楊政,大聲道:「節使不可負劉待制,否則政等亦舍卻節使,自去逃生了。」

  吳玠方從間道去會劉子羽,子羽留吳玠同守三泉。吳玠答道:「關外乃西蜀門戶,不可輕棄,留兵千人,助守三泉,仍去扼守仙人關。」

  子羽自吳玠行後,巡閱形勢,劃策保守。附近有譚毒山,峭壁陡絕,險峻異常,山上卻寬平有水,遂督兵建立營壘。

  壘剛築就,金兵大隊已來,相距僅隔數裡。劉子羽反不慌不忙,將胡床移對壘口,親自坐在那裡,端然不動。諸將皆泣請道:「此非待制坐處。」

  子羽道:「死生有命,我應死於此地,雖走無益,你們休要驚慌!要死大家同死,恐怕倒未必死哩。」

  語還未畢,金兵蜂屯蟻聚而來,仰頭瞧見子羽,全冠戎裝,從容不迫,端然正坐。金兵不解其故,報知主帥。撤離喝親來視也,疑心是誘敵之計,又四下廋望。見山勢高入天際,四面生成的峭壁,猿猱也難上下。就使用箭仰面射去,也覺吃力萬分,況且未必命中,當即揮兵退去。子羽見金兵退盡,方才回營。諸將見他有此膽識,愈加敬服。

  撤離喝退歸鳳翔,遣使人十輩,往招子羽來降。子羽斬其九人,留下一人放令回去,當面對他說道:「回去告知主帥,要來便來,我願與他決一死戰,豈肯投降。」

  那個來使,嚇得心驚膽裂,抱著頭逃了回去,把子羽的話,告知撤離喝。撤離喝疑他有備,不敢輕進,又值糧運不濟,殺馬而食。吳玠與劉子羽,又派遣遊騎四出,擾其營寨,把個撤離喝鬧得寢食不安,只得收兵回去。劉子羽聞得金兵將退,約了吳玠,出兵追擊。

  金兵一齊起了歸心,誰肯舍了性命,前來抵敵,遂將所有輜重,盡行棄去,四散奔回,墜澗墜溪而死的,不可勝計。王彥乘勢恢復了金、均、房三州。

  到了次年,金人對於陝西心還不死,兀術、撤離喝與劉豫部將劉夔,三路連合,攻破了和尚原,進取仙人關。吳玠已先令其弟吳琳,設寨于關右,號稱殺金平。金兵鑿崖開道,沿嶺東下,誓必破關。吳玠守第一隘,吳琳守第二隘。金兵用雲梯,用撓鉤,用火箭,想盡了攻關之法,終究不能攻下,反死了無數士卒。

  吳玠兄弟帶領諸將,以旗紫白為號,殺入金營,金陣大亂。金將被箭刺傷一目,金兵乃乘夜遁去。吳玠又令王浚等,埋伏河池,扼敵歸路,又得勝仗。那兀術等人,都垂頭喪氣,逃回鳳翔。從此,吳玠兄弟,名揚隴蜀。金齊諸將,不敢再犯。

  捷報到了行在,有詔授吳玠為川陝宣撫副使,吳琳為定國軍承宣使。且說呂頤浩入相以後,與張浚雖然沒有什麼嫌隙,卻也沒甚感情。秦檜此時又參知政事,暗中力主和議,很與張浚反對,再加張浚鎮守陝西三年,功勞皆出自吳玠兄弟,更令秦檜有話可說,因此張浚很為高宗所不悅。那秦檜外面很覺忠誠,內裡卻藏著一團奸詐,時常大言道:「我有二策,可使天下太平。」

  同僚問他是何妙策,他又說未登相位,言亦無益。高宗也道他果有奇謀,即授為尚書右僕射。秦檜入陳妙策,乃是「南人自南,北人自北」的兩句言語,便算是妙策了。高宗不禁問道:「你言『南人歸南,北人歸北』。朕是北人,卻歸何處呢?」

  秦檜經此一問,方才無言可答。

  自秦檜與呂頤浩並相,檜因不能獨攬大權,欲令頤浩外出,遂授意言官,對高宗說道:「昔周宣王內修外攘,以致中興。今二相一同在內,如何對外?」

  高宗乃命頤浩治外,秦檜治內,嘗臨朝對群臣道:「頤浩治軍旅,秦檜理庶務,兩人各擅其長。正在臥薪嚐膽的時候,須學文種、範蠡才好。」

  頤浩乃請高宗,移至臨安,自至鎮江開府,都督江淮荊浙諸軍。高宗准奏,駐蹕臨安。

  秦檜獨相了一年,毫無建白。起居郎王居正,參他言行不符,素餐屍位。呂頤浩也令禦史黃龜年,參他專主和議,阻擋國家恢復大計,且植黨營私,招權攬勢,當即免秦檜職,且將奏章榜於朝堂,以示永不復用之意,以朱勝非為右僕射兼知樞密院事。朱勝非與張浚,宿有嫌隙,日言浚短。高宗乃命王似為川陝宣撫處置副使。張浚意不自安,上疏辭職。遂召浚至臨安,浚奉命南旋。中丞辛炳、侍御史常同等,劾浚喪師失地,跋扈不臣請罪,遂罷浚職,居住福州。劉子羽亦安置白州。

  未幾,呂頤浩亦為辛炳、常同所劾,罷為鎮南節度使,提舉洞霄宮;以趙鼎參知政事;劉光世為江東淮西宣撫使,屯兵池州;韓世忠為淮南東路宣撫使,屯兵鎮江;王燮為荊湖制置使,屯兵鄂州;岳飛為江西南路制置使,屯兵江州。

  是時劉豫聯絡洞庭湖賊楊麼,與李成合軍,從江西趨浙。

  岳飛聞報,即奏請收復襄陽六郡,先逐李成,次平楊麼,然後進取中原。朱勝非亦謂襄陽乃江浙上流,不可不取。趙鼎道:「知上流利害的,無過於嶽飛。當令嶽飛專任此事。」

  乃命岳飛兼荊南制置使。岳飛奉命,即日渡江,對幕僚們說道:「此行不能擒賊,誓不再渡此江。」

  不日到了郢州,已有劉豫部將京超拒守。京超有萬夫不擋之勇,聽說宋兵到來,披掛登城,佈置守禦。嶽飛揮兵登城,牛皋首先躍上,大喝一聲,京超出於不意,從城上倒撞下來,跌成肉餅。宋軍得了郢州,進攻襄陽。李成出兵迎敵,于湘江邊上,列成陣勢。岳飛登高廋望,微笑說道:「步兵利於險阻,騎兵利於曠野,現在他將馬隊排於江岸,步兵排於平地,不是自相背謬麼?雖有十萬之眾,我豈懼他!」

  遂從馬上舉鞭,指示王貴道:「你可領長槍步卒,擋他的馬隊。」

  又指牛皋道:「你可率騎兵,擋他的步卒。」

  二將奉令,分頭而進。

  王貴殺入敵陣,專用長槍,刺他的馬腹。馬中槍即倒。騎賊紛紛落地,殺死無數,餘賊逼入江內,也多半溺斃。牛皋殺人步兵隊裡,怒馬馳騁,銳不可當,步兵不為刀槍殺死,也為馬足踏死,又傷亡了無數。李成見不是勢了,逃命要緊,哪裡還顧得部下,獨自一人飛馬而遁。宋軍又克復了襄陽。劉豫又添了兵來,連合李成餘眾,頓守新野。岳飛親率偏將王萬出戰。

  賊兵早知岳家軍的厲害,見了嶽字旗幟,便紛紛逃散。岳飛與王萬痛殺一陣,直殺得屍橫遍野,血流成渠;又遣王貴、張憲收復了唐州、鄧州及信陽軍;牛皋克復了隨州、襄陽,一律平定,移屯德字,軍威大振。捷報到了臨安,高宗喜道:「朕只聞得嶽飛治軍有法,不料他遽能破敵,成此大功。」

  消息傳到汴京,劉豫不勝驚慌!忙遣人向金求救。金遣訛裡朵、撻懶兩人,調渤海漢軍五萬,往助劉豫,又因兀術深知中國地理,令為先鋒。劉豫亦令子劉麟、侄劉猊率領人馬,會同進兵,馬隊由泗攻滁,步兵由楚州入承州。警報到了臨安,朝中又不免驚慌起來!趙鼎新授了都督川陝之命,入朝陛辭。

  高宗道:「今昔情形不同,卿不可離朕遠行。」

  遂拜趙鼎為尚書右僕射,兼知樞密院事,沈與術參知政事。趙鼎乃勸高宗特頒手詔,促韓世忠進屯揚州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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