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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五回 挖目臠肉庸臣結果 割須棄袍老賊逃生(2)


  若水道:「現在這些把守關隘的兵丁,見敵即逃,已成習慣,我們如何可以學他們,豈不被金人所笑,儘管從大路而行,就是遇見敵人,不過一死罷了。」

  遂下令道:「有敢輕信謠言者斬。」

  這令下去,果然安靜了許多。

  馮澥、李若水到了懷州,執知州霍安國等,脅降不屈,共殺死十二人。這時的氣焰,正在不可一世,哪裡還有禮貌待遇宋使。馮澥、李若水只得忍恥含辱入見粘沒喝,申請和議。粘沒喝反把二人呵斥了一場,立即驅逐出帳,遂與斡離不會師,直至汴京城下。

  斡離不屯劉來寺,粘沒喝屯青城,京城裡面,僅有衛士和弓箭手七萬人,分作五軍,命姚友仲、辛永宗二人為統領。此時兵部尚書孫傳,已擢同知樞密院事。他本來不習戎事,現在見京城被困,便想起從前邱浚的感事詩即今之燒餅歌等類上面有一名「郭京、楊適、劉無忌」,便在街市上面,覓取了一個姓劉名無忌的;又在龍衛裡,覓得一個姓郭名京的,請了回來,當作神仙一樣看待。

  這郭京、劉無忌,本是個奸狡無賴,見孫傳如此供奉,樂得裝模做樣,騙些衣食。郭京便說:「善行六丁六甲的法術,只用七千七百七十七人,就可以生擒斡離不、粘沒喝兩人了。」

  孫傳聽了,立刻奏聞朝廷,欽宗也深信不疑,下詔授郭京為成忠郎,並厚賜金帛,令其自行召募。郭京奉了旨意,頓時意氣揚揚,出了皇皇諭告,募兵保國。他那裡募兵的法兒,又與尋常募兵不同,並不講求身材體格,也不試驗力量大小和年紀老少,只要年命裡帶了六甲的,就可以入冊。

  京城中的人,明知他妖言惑眾,並無本領,誰肯前去應募。因此郭京所募的,盡是些無賴乞丐,前去騙頓飯吃,借免饑寒的。所以不上十天,便已召募足額。及至金兵已抵城下,矢石亂飛,郭京還大酒大肉吃個不已,談笑自若,人問他為什麼不出去殺敵?

  郭京笑道:「我只要選了一個吉日,帶三百人出城,便把金人殺得一個不留,直追到他們國內,連種都絕了。」

  於是京城裡的無賴,都瞧著郭京眼紅,一齊想得好處,有的自稱六丁力士,有的自稱北斗神兵,有的自稱天闕元帥,終日裡談神說鬼,滿地都是這些乞丐編成的軍隊了。

  那斡離不,先遣人來計議割兩河的辦法。欽宗唯唯應命,遣耿南仲去報命,耿南仲推說年紀大了,不能前往,又遣聶昌,聶昌說有老親在堂不能遠離。陳過庭道:「身為大臣,連君憂臣辱這句話都不知道麼?臣願前往金營,雖死無悔。」

  欽宗流著淚,向南仲聶昌喝道:「議和乃是你兩人的主意,到了事到臨頭,又你推我諉起來,還成事情麼?」

  便命南仲往河北斡離不軍,聶昌往河東粘沒喝軍。聶昌退下,向人說道:「我此去不能回來了,兩河人民素稱忠勇,不肯歸降金人,知道議和是我們的主意,一定不肯放我,我死在九泉,也不瞑目了。」

  行抵絳州,果然眾百姓將城門關閉,不許聶昌進城。只得取出詔書,再三曉諭,人民只是不理。聶昌無法可施,只得從城牆上爬將進來,被鈐轄趙子清喝令拿下,先把兩眼挖出,然後一陣臠割,送了性命。這也是庸臣誤國之報。

  耿南仲在欽宗做太子時,就為東宮太傅,相依十年。南仲自以為資格甚老,後見吳敏、李綱皆是新進,位出己上,心中異常不快!遇事不顧是非利害,一味反對。這次金兵臨城,李綱主戰,他硬要主和,情願割地亡國,就是這個緣故,現在奉了旨意,只得與王汭同赴斡離不軍中而去。到得衛州,鄉村人民都恨極了,齊說誤國賊臣到了,立刻鳴鑼聚眾,要來殺他。

  王汭跑得快,跑了回去。南仲見勢不妙,割須棄袍,逃往相州康王那裡去了。這是金兵未曾到京時的事情。金兵既至,欽宗沒法,只得遣使,持了蠟書,乘夜出城,約康王及河北守將入援,行至城外,又被金兵的邏卒所獲。唐恪即勸欽宗西幸洛陽,何桌引蘇軾調「周朝失計,莫如東遷」之語,諫阻欽宗。欽宗頓足於地道:「朕今日當死守社稷,決不遠避了。」

  次日,唐恪隨欽宗巡城。京內人民都恨主和之人,見了唐恪過來,攔馬就打,幸而逃走得快,飛馬跑歸,但是磚石亂下,已是受驚不小。唐恪即閉門家居,懇請罷職。欽宗准奏,命何樐繼任,且複先豐三省官名,不稱何樐為少宰,仍用尚書右僕射名號,以馮澥為尚書右丞。此時卻來了兩處勤王兵,一是南通總管張叔夜,一是東道總管胡直孺,直孺領了五千人馬,行抵拱州,為金兵殺得片甲無存,連直孺也生擒了去,縛示城下。

  張叔夜令長子伯奮將前軍,次子仲雍將後軍,自將中軍,合三萬餘人,轉戰至南董門。欽宗召對,叔夜請駕幸襄陽,欽宗不從,但命叔夜統兵入城,令簽書樞密院事。殿前都指揮王宗濋,願開城出戰,當即調撥衛兵萬人,開城而出,略略交戰,遂即遁去。

  金兵進撲南壁,張叔夜與都巡檢範瓊,竭力防禦,方將金兵擊退。其時軍心惶惑,大有不可終目之事。欽宗親自披甲登城,以禦膳犒賞將士,且值仲冬,連日雨雪,士座冒寒執兵,皆至僵臥。欽宗見此情形,心懷不忍,因徒跣求晴,複親至宣化門,撫慰軍民,乘馬行泥淖中,軍民感泣,因此沒有變志。

  粘沒喝遣蕭慶入城,要欽宗親自出盟。欽宗面有難色,但令馮澥與宗室仲溫赴金營。粘沒喝不交一語,立刻驅回。範瓊率兵一千出戰,渡河冰裂,溺死五百人,只得退回。士氣更為沮喪。

  何樐屢催郭京出戰,郭京答道:「非至危急,我兵不出。」

  至是詔令迭下,無可遷延,方才定期出兵。先將守城兵士,盡撤下城,不許窺視;然後用六甲兵,大啟宣化門出戰。金兵張四翼,鼓噪而前,六甲兵抱頭鼠竄,想逃進城來,人多路窄,泥寧滑濋,跌入護城河而死的,不計其數。郭京便向張叔夜道:「金兵如此猖獗,待我出城作法,信管退去。」

  叔夜放他出城,竟帶了幾個餘黨逃得不知去向。金兵乘機追上城來,官兵望風潰散。金人放火燒南熏門,統制姚友仲戰死,四壁守禦使劉延慶,抵敵不住,回身要走,被追兵一箭射死。統制何慶言、陳克禮,中書舍人高振,皆歿於難。內侍監軍黃金國,赴火自盡。

  金兵長驅直入。欽宗聞得京城已破,放聲大哭道:「悔不聽種師道之言,致有今日。」

  當金兵初次圍困汴京,議和北去之時,種師道力勸欽宗,乘其半渡擊之。廷臣牽於和議,不從其言。種師道厲聲道:「此時不從吾言,異日必為後患,恐追悔無及了!」

  至是果如其言,所以欽宗回思前事,深悔不從種師道之言。後來南儒有詠史詩一首道:

  陳跡分明斷簡中,才看卷首可占終;
  兵來尚恐妨恭樹,事去方知悔夾攻!
  丞相自言藝產第,太師頻奏顴翔空;
  如何直到宣何季,始憶元城與了翁。

  欽宗正在放聲大哭!忽然喧聲直達禁中,欽宗大驚失色!

  未知後事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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