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歷史演義 > 宋宮十八朝演義 | 上頁 下頁 |
第三十五回 十萬水軍殲採石 一曲離歌別江南(3) |
|
太祖道:「李煜既視朕如父,父子應該一家,哪有南北對峙之理?」 徐鉉聽了這語,一時難以辯駁,只得頓首請道:「陛下不念李煜,也當顧念江南數百萬生靈,若大軍逗留必致生靈塗炭,尚祈陛下體天地好生之德,飭令罷兵。」 太祖道:「朕于出師之時,已諭令將帥,不得妄戮一人。李煜見大軍既至,早日出降,又何至塗炭生靈呢?」 徐鉉又道:「李煜連年朝貢,未嘗失儀。陛下何妨恩開一面,俾得生全。」 太祖道:「朕並不加害李煜,只要他獻出版圖,入朝見朕,便可罷兵了。」 徐鉉見太祖絕無矜全之意,便道:「臣視陛下,如李煜這樣恭順,仍要見伐,也未免宴恩了。」 太祖見徐鉉說他宴恩,不覺動了怒氣,拔劍置案道:「汝休得嘵嘵不休,臥榻之旁,豈能任他人酣睡,能戰即戰,不能戰從速出降。如再多言,可視此劍。」 徐鉉見太祖動怒,無法可想,只辭別而行,不分曉夜奔回江南。 後主聞太祖不肯罷兵,更加惶急,忽地又接到常州急報,乃是吳越王錢俶,奉了宋廷之命,攻取常州。後主此時,無兵可以救援,只得寄書於俶道:「今日無我,明日豈有君,一旦宋天子易地酬庸,恐王亦變作大樑布衣了。」 錢俶置之不答,進軍攻拔江陰、宜興,下了常州,江南州郡,所余無幾,金陵圍困愈急。曹彬令人語後主道:「事已至此,困守孤城,尚有何為?若能早早歸命,保全實多!否則城破之日,不免殘殺,請君早自為計!」 後主尚是遲疑不決。 曹彬意欲攻城,又念攻破城池,必致害及生靈,雖出令禁止,也難遍及,就想了一個計謀,詐稱有疾,不能視事。眾將都入帳問候。曹彬道:「諸君可知我的病源嗎?」 諸將聞言,或說受了感冒;或說積勞成疾。曹彬搖頭道:「諸君所言,皆非我的病源。」 諸將不覺驚異,便請延醫診視,曹彬道:「吾病非藥石所可醫治,只要諸君誠心自誓,克城之後,決不妄殺一人,我病就可痊癒了。」 諸將齊道:「主帥儘管放心,我等當在主帥之前,各設一誓。」 就焚香宣誓而退。 次日,曹彬出令攻城,攻了一日,金陵已破。侍郎陳喬入報後主道:「城已破了,國家滅亡皆臣等之罪,願陛下速加誅戮,以謝國人。」 後主道:「這是國家氣運使然,卿死於事無濟。」 陳喬道:「陛下即不殺臣,臣亦何面目自立於天地之間。」 就即退歸私第,自縊而亡。勤政殿學士鐘茜,聞得城破,朝冠朝服,坐於堂上,召集家屬,服毒俱死。學士張洎,初時與陳喬相約同死,後洎仍揚揚自得,並無死志。後主到了此時,已是山窮水盡,無法可施,只得率領臣僚,詣軍前投降。曹彬用好言撫慰,待以賓禮,請後主入宮,治裝。即日前往汴京。 後主就辭別回宮。曹彬帶了數騎,在宮外等候。左右向曹彬道:「主帥放李煜入宮,倘或覓死,如何是好?」 曹彬笑道:「李煜優柔寡斷,既已乞降,怎肯自己覓死,此言未免過慮了。」 後主果然治了行裝,匆匆的辭別了宗廟與宰相湯悅等四十餘人,同赴汴京。 後主在江南快樂慣了,哪裡經過這路風霜之苦?況且又被監押的軍健,逼著他晚夜奔馳,早起遲眠,甚是辛勞。後主雖沒志氣,到了這般地步,回想從前在江南的快樂,心下也不禁悲酸起來,掩面涕泣了一會。他生平誤在自命風雅,以致貪戀酒色,不問政事,弄到了國破家亡,身為俘虜,還是不知追悔,在路途之上,悲傷了一會,仍舊不改他的老脾氣,又做出一闋去國詞,道: 四十年來家國,八千里地山河,曾幾識干戈?一旦歸為臣虜,沈腰潘鬢消磨。 最是倉皇辭廟日。教坊猶奏別離歌,揮淚對宮娥! 後主一路之上,感慨悲歌,同隨從臣僚,前赴汴京;這日到了都城,恰巧曹彬亦奏凱回朝。 太祖就禦明海樓受俘;因李煜嘗奉正朝,詔有國勿宣露布,止令李煜君臣,白衣紗帽,至樓下待罪。李煜叩首引罪就宣詔道: 上天之德,本於好生;為君之心,貴乎含垢。自亂離之雲瘼,致跨據之相承,榆文告而弗賓,申吊伐而斯在;慶茲混一,加以寵綏。江南偽主李煜,承奕世之遺基,據偏方而竊號,惟乃先父,早荷朝恩;當爾襲位之初,未嘗稟命,朕方示以寬大,每為含容,雖陳內附之言,罔效駿奔之禮。聚兵峻壘,蓄謀日彰。朕欲全彼始終,去其疑問,雖頒召節,亦冀來朝;庶成玉帛之儀,豈願干戈之役。蹇然弗顧,潛蓄陰謀,勞銳師以徂征,傅孤城而問罪。洎聞危迫,累示招攜,何迷複之不悛。果覆亡之自掇,昔者唐堯光宅,無非丹浦之師;夏禹泣幸,不赦防風之罪;稽諸古典,諒有明刑。朕以道在包荒,恩推惡殺,在昔騾車出蜀,青蓋辭吳,彼皆閏位之降君,不預中朝之正朔;及頒爵命,方列公侯。爾實為外臣,戾我恩德,比禪與皓,又非其倫;特升拱極之班,賜以列侯之號;式優待遇,盡舍尤違。今授爾為光祿大夫,檢校太傅,右千牛衛上將軍,仍封違命侯,爾其欽哉,無再負德此詔。 李煜聽詔,惶恐謝恩。太祖還登殿座,又召李煜入見。 未知又有何事,且聽下回分解。 |
學達書庫(xuoda.com) |
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