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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二回 陶學士館中遇美 李國主池畔垂綸(3)


  宋齊邱聽了,知是徐溫的陰魂作祟,嚇得手足無措,連忙具了衣冠,叩頭求告道:「屠戮大王子孫,乃出自國主之命。與老臣無涉,伏乞大恩,赦臣之罪,饒恕小兒性命,臣當大建功德,超度大王,脫離幽冥,早升天國。」

  說著,連連叩頭。他的兒子,又作徐溫的口氣說道:「老賊!焉敢花言巧語,希圖卸罪,李璟本無殺我子孫的意思,完全由老賊挑唆而成,我在冥冥之中,早已知道,還敢圖賴麼?但李璟惑於奸言,妄殺無干,我亦豈肯放過了他?今已請於上帝,他的氣運已終,不久便有報應了。」

  說著,宋齊邱的幼子,好似睡醒一般,睜開了眼,只是呻吟。

  宋齊邱問他剛才說些什麼?他卻一無所知,只說有個穿了金冠黃袍之人,把自己身體一推,便失了知覺,並不曉得說些什麼;此時醒來,只覺頭痛欲裂,四肢如同被縛一般,很是難受。從此宋齊邱小兒子的病,便日重一日,延醫診治亦無效驗,急得宋齊邱求神許願,拜佛燒香,忙亂了數日,仍是無效,便請了三十六個和尚;三十六個道士來到府中,起建羅天大醮,超度冤魂,自己卻杜門謝客,守著患病的幼子,一步也不肯離開。

  恰值李璟因有國事,要與宋齊邱商議,降旨宣詔入朝。齊邱只推有病,竟不奉詔。李璟見齊邱違詔不來,細細的打聽,方才知道徐溫的陰魂附在齊邱幼子身上,為他子孫索命,不覺也暗中吃晾道:「宋齊邱一心為國,代朕劃策,盡滅徐氏,以杜後患。不料招了徐溫陰靈之怨,害他幼子生起病來。朕素知齊邱最愛幼子,現在遭此禍患,無怪他杜門不出,連朕降旨宣召都不來了。」

  李璟心內想了一會,很覺垂念齊邱,即命擺了筵席,宣召齊邱前來赴筵,以便替他解悶。那宋齊邱因幼子疾病已經垂危,在府內哭得喉幹聲嘶,如何還能奉詔赴筵?便托傳旨的內侍,將實情啟奏李璟,乞恕逆旨之罪。內侍回宮,將情形奏明。李璟知道宋齊邱的幼子,已經無可挽救,很替他悲傷,歎息了一會,也就罷了。

  其時金陵的人民,都知徐溫顯靈,宋齊邱的幼子,已將垂絕,李璟宣齊邱赴筵,他也因捨不得兒子不肯前去,便到處議論,都說宋齊邱意毒心狠,挑唆國主殺了徐氏一族的人丁,理應得此逆報。這種說法,傳入一個老樂工的耳內,不禁拍手稱快道:「宋齊邱著李氏,謀奪徐氏河山,已是罪大惡極。今又暗施陰謀,盡殺徐氏之族,少長不遺。死個幼子,他還捨不得麼?待我來譏誚他一番,為徐氏略略出口惡氣。」

  遂即題詩一首,系在紙鳶上面,放入宋齊邱家內,其詩道:

  化家為國實良圖,總是先生劃計謀;
  一個小兒拋不得,上帝當日合如何?

  宋齊邱見了這詩,知是徐氏舊臣,因自己輔助李璟,滅了徐氏之族,心懷怨恨,故以此詩相誚。若在平日,齊邱見了這樣譏刺的詩句,定然不肯干休,必要訪出作詩之人加以罪責,方才快意。無奈這時,徐溫剛剛顯靈,自己的幼子,又在垂危。

  齊邱懺悔還來不及,如何還敢追問這事,所以瞧見這詩,只得長歎一聲,擱過一旁,置之不理了。

  不提宋齊邱在家中杜門謝客,為了幼子病重著急。且說唐主李璟在官,聽說宋齊邱家內,因徐溫作祟,累及幼子,心內雖也十分驚駭。過了幾日,便把此事忘記,仍舊酣歌漫舞,悠然自得,宋齊邱家中的事情,早又拋在九霄雲外去了。

  這一天,因苑中花事甚盛,李璟又大擺宴筵,宣召近臣入苑賞花,命樂工楊花飛,奏水調詞進酒。那楊花飛卻甚作怪,奉命之後,只把南朝天子愛風流的一句詞兒,反復歌唱。李璟初時並不留心,後來聽楊花飛單這句詞兒,心中恍然大悟,遂複杯歎道:「使孫陳二主,得聞此句詞兒,如何至有銜璧出降之辱呢?」

  因命內侍,取過金帛,厚賞楊花飛。李璟此時,已覺微醉,乃起坐出席,率近臣同至池邊垂釣取樂,吩咐群臣,略去禮節,各自釣魚,群臣奉命,各取魚竿,垂入池內。李璟也令內侍獻上釣綸,一同釣魚。停了半晌,群臣都已釣得,獨有李璟坐在那裡,池中的魚兒,游來遊去,隨定了他的釣鉤,唼喋不已,偏偏不肯吞他的香餌,惹得李璟發起性來,用力將釣竿往上一提,仍是一個空鉤,反把池中之魚,嚇得逃竄開去,再也不肯聚攏來了。李璟見近臣都已得魚,自己釣了半日,一尾也未獲取,心內好生不快!面上現出不悅之色。

  時有優人李家明,隨侍在側,見李璟因釣魚未獲,心甚不悅,他便進詩一首,為之解嘲道:

  玉甃垂釣興正濃,碧池春暖水溶溶;
  凡鱗不敢吞香餅,知是君王合釣龍。

  這首詩獻將上來,李璟看了,大悅而罷。原來李家明雖然是個優人,卻生得性情敏慧,語言辯給,時時以詼諧之談,諷諫時政,彌補缺失。李璟因其善於諷諫,甚加寵愛,每逢遊宴,必命李家明隨侍左右,大有非他不歡的行徑。那李家明感激知遇,也就拾遺補缺,隨時納諫,挽救不少。李璟因與諸弟十分友愛,把諸弟悉皆加爵。李家明不以為然,便又想法規諫。

  未知如何進諫,且聽下回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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