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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一回 立約言密藏金櫃 收邊境平定荊南(2)


  到了次日,諸將一齊上表乞罷典兵。太祖遂命石守信為天平節度使;王審琦為忠正節度使;張令鐸為鎮甯節度使;趙彥徽為武信節度使,皆罷宿衛就鎮。就是那駙馬都總尉算是至親了,也出為歸德節度使,撤去殿前副都點檢。諸將奉了旨意,先後辭行。太祖又設宴厚加賞齎,都歡歡喜喜的叩謝而去。

  過了些時,太祖要召取天雄軍節度使符彥卿入典禁兵。那符彥卿,乃是宛邱人氏,其父名存審,曾任後唐宣武軍節度使。

  彥卿幼擅騎射,壯號驍勇,曆晉代漢室,已就鎮外藩。周主即位,授天雄軍節度使,晉封衛王。世宗迭冊彥卿兩女為後,就是光義的繼室,也是彥卿的女兒。周世宗加封他為太師。太祖即位,仍授為太師。此時因諸將盡皆就鎮,所以要召彥卿入值。

  趙普聞知這事,忙進諫道:「彥卿位極人臣,豈可再令典兵。」

  太祖道:「朕待彥卿素厚,且系姻戚,諒必不至負朕。」

  趙普突然道:「陛下奈何負周世宗?」

  太祖聽了此言,默然無語,遂罷此議。

  既而永興軍節度使王彥超,護國軍節度使郭從義,定國軍節度使白重贊,安遠軍節度使武行德,保大軍度節使楊廷璋,同時入朝。太祖賜宴後苑,從容說道:「卿等皆國家舊臣,久臨劇鎮,王事鞅掌,殊非朕優待勳舊之意。」

  語至此,王彥超已明上意,便避席跪奏道:「臣素乏功績,黍膺疆寄,今年力衰頹,幸陛下洪恩,乞賜骸骨,歸老田園。」

  太祖亦離座,親自扶起彥超道:「卿有功不居,真可謂謙謙君子了!」

  武行德等,還不明白太祖的心事,反在席間,曆陳自己戰功及平日的勞苦。太祖冷笑道:「此皆已過之事,還說它做什麼?」

  待至席散,侍臣已料太祖另有旨意,果然於次日降旨,將武行德等盡罷節鎮,惟王彥超留鎮如故。後人有詩詠太祖收諸將兵權道:

  天下紛紛亂不窮,君臣遭際建奇功;
  誰知杯酒成良策,盡釋兵權一語中。

  太祖既盡收宿將兵柄,及藩鎮重權,乃選擇將帥,分部守邊。命姚內斌守慶州;董遵晦屯環州;趙贊屯延州;王彥升守原州;馮繼業鎮靈武,控制西郵;馬仁禹守瀛州;李漢超屯關南;韓令坤鎮常山;賀維忠守易州;何繼筠領棣州,防禦北邊;又命郭進鎮西山;武守琪戍晉州;李謙溥屯汙州;李繼勳鎮昭義,駐紮太原。諸將家族,悉留汴京,厚加撫養,所有軍務,盡許便宜行事;每逢邊將入朝,必定召對命坐,賜宴齎金,厚結其心,所以邊將悉盡死力,西北得以平靜。

  那時關南地方,忽有人民控訴李漢超強佔民女及貸錢不償之事,赴汴京叩閽上訴,請求伸雪。太祖即召見說道:「汝女可適何等人家?」

  此人答道:「不過農家。」

  太祖又道:「李漢超沒有到關南的時候,遼人曾來侵擾麼?」

  其人道:「年年入寇,苦累不堪!」

  太祖道:「如今還有遼人敢來侵擾麼?」

  其人道:「如今卻沒有了。」

  太祖勃然作色道:「漢超是朕之大臣,汝女嫁之為妾,豈不比嫁於農家好得多麼?倘使關南沒有漢超,汝的子女及家室,早為遼人所擄劫,還能保全到現在麼?這等事情,還要來京控訴,足見是個刁猾之民。姑念初次,不來罪你,下次再敢如此,決不寬貸!」

  說罷,喝令左右,將那人趕了出去。那人含屈負冤,涕泣而去。太祖趕走了告狀的人,卻下一道密諭給漢超,令他從速退還民女,並清償所貸之款,「朕念爾是有功之臣,暫從寬典,此後慎勿再做這樣事情。如果財用困乏,盡可告知朕躬,何用向人民告貸呢?」

  漢超奉到密諭,既感且愧,立刻將民女退還,並償清貸款,且上表謝罪。

  又有那環州守將董遵晦,本為高懷德之甥,父名宗本,曾仕漢為隨州刺史。太祖微時,嘗遊漢東,至宗本署內。宗本甚是器重,留住署內。那遵晦卻瞧太祖不起,常常欺淩。一天,對太祖說道:「我嘗見城上,紫氣如蓋,又夢登一高臺,見一黑蛇,長逾百尺。忽然霹靂一聲,那條蛇飛入空中,化龍而去,不知主何吉凶?」

  太祖聽了,只是微笑,並不回言;又有一日,與太祖談講兵法,遵晦見識不及太祖,居然惱羞變怒,欲與太祖角力。太祖慌忙回避,遂辭宗本而行。週末宋初,遵晦已任驍騎指揮使,太祖于便殿召見,遵晦恐太祖記念前事,不勝驚懼,伏地請罪!太祖令左右扶起他道:「卿尚憶紫雲如蓋,黑蛇化龍之事麼?」

  遵晦再拜碰頭道:「臣當日愚昧,不識真主,罪該萬死!」

  太祖大笑。不到幾日,遵晦部下忽有兵士擊鼓鳴冤,告他不法之事,多至數十款。遵晦惶恐待罪!太祖召諭道:「人敦無過?能改則過自消滅。朕方赦過賞功之不暇,決勿追念舊惡。卿可無懼,自今以後,改過自新。朕且破格重用。」

  遵晦叩頭謝恩!遵晦之父宗本,世藉范陽,隸遼將趙延壽部下,及延壽被執,宗本攜了遵晦南奔,妻室皆陷入幽州。太祖又令人納賂邊民,贖還遵晦生母,送與遵晦,因此遵晦更加感激,誓以死報。

  太祖見他可用,特授為通遠車節度使,鎮守環夏。

  遵晦至鎮,召諸族酋長,宣諭朝廷威德,眾皆悅服。未幾,蕃眾又來寇邊,遵晦發兵深入,斬獲無數,邊境以寧。太祖鑒於唐代尾大不掉弊,又令文臣知州事,置諸州通判,設諸路轉運使,選諸道兵入補禁衛,於是藩鎮之弊,一掃而空了。

  太祖正在盡力的施行政事,哪知杜太后忽然生起病來。其時正是建隆二年,夏六月,太后病勢甚沉。太祖日夕侍奉,不離左右,無奈日重一日,竟成不起之症。太后自知垂危,便召諸子及趙普,同至榻前,先問太祖道:「你可知道得國的原因麼?」

  太祖答道:「皆仗祖考及太后之余蔭,所以得此幸遇。」

  太后道:「不然!正因周世宗以幼兒主天下,你所以得至於此。使周有長君,你哪能得天下呢?你百歲後,可傳位於光義,光義傳光美,光美傳德昭。四海至廣,萬幾至眾,國有長君,社稷之福也。你不可有違我言。」

  太祖涕泣頓首道:「敢不如教!」

  太后又顧謂趙普道:「你隨主上,已曆多年,無異骨肉。我的遺言,須要幫同記著。」

  遂命普於榻前,寫立約書,先載太后遣囑,在末了還寫上他自己的名字道「臣趙普謹記」,藏于金櫃之內,命謹密宮人掌管著,永為成規,世世勿替。

  那光義、光美,前已表過,你想必知道。這德昭又是誰呢?

  乃是太祖長子,元配賀皇后所生,所以太后遺囑中,命光義傳光美,光美傳德昭,若能照此做去,不背遺言,倒還公允;無如後人不能遵守,就難免鬧出骨肉慘變來了。這是後話,暫按不提。單說太后命趙普寫畢約言之後,不到兩日,便崩於滋德殿,年六十,諡曰明憲,乾德二年,複改諡昭憲,葬于安陵,神主附享太廟。太祖遭了大喪,少不得哀毀異常,頒詔天下,不在話下。太祖自從改文臣知州事,盡收藩鎮兵柄,集權中央,五代外重內輕,尾大不掉之弊,淨盡除去。百年痼疾,一旦全蠲,心下自是歡然,便又改元乾德,以建隆四年,為乾德元年,百官又有一番朝賀的禮節,這些瑣事,也不去敘它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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