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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四回 彩球飛去龍鳳配合 哀詔頒來車駕上賓(3)


  匡胤道:「此為接木移花之計,免得兩下在皇城爭鬥,驚擾百姓,亦是好事。但命誰假扮皇姨和他戲耍呢?」

  鄭恩拍手笑道:「此事只有我老鄭來得,待我坐了轎兒,被韓老兒搶去,好討擾他一頓盛筵,喝個大醉而回。使韓老兒計謀不成,倒反賠貼了酒菜,豈不開心麼?」

  匡胤等商酌已定,到了迎娶的吉期,果然由鄭恩坐了一乘轎兒,大排執事,鼓樂齊鳴,徑向大道而行。恰將皇姨另用轎兒抬了,繞著小道,來至府中,與匡義參拜天地,結了婚姻,送入洞房。韓通哪裡知道匡胤暗中用計,早令心腹勇士數十人埋伏在大道旁,等得喜轎到來,吆喝一聲,向前撲來。

  那些鼓樂人等,以及抬喜轎的轎夫,預經匡胤吩咐,韓通如來搶親,可將喜轎拋棄,不必和他抵抗。此時見眾人撲來,便呐喊一聲,將轎兒棄在路旁,四散奔走。那些搶親的勇士,見喜轎在道旁放著,並不追趕,只將轎兒抬了回來。韓通已令韓淞著扮齊整,一等轎兒搶到,即行參拜天地,將新人送入房中,趙家若有人來理論,只把府門緊閉,令部兵把守,到得次日親事已成,看他有何法想!

  韓通準備好了,眼巴巴的盼望搶親的人回來。不到一會,已見心腹勇士抬轎而歸。韓通知已得手,急命將轎兒抬入中堂,令人開放,攙扶新人出外行禮。誰知轎門一開,那新人用不著人攙扶,早已大踏步走出轎來,搖搖擺擺,踱至正中,高聲喊道:「韓老兄,今日請我老鄭到府,想是備了美酒佳餚,請我喝個痛快的!」

  韓通見轎中的人並非新人,乃是鄭恩,知道中計,暗暗叫苦不迭。又因鄭恩性氣剛強,是世宗親愛之臣,如何敢得罪他?連忙陪笑說道:「不知是鄭老兄光降,多多有罪!我這裡酒筵齊備,正要奉敬一杯。」

  鄭恩哈哈笑道:「你沒有搶著皇姨,反要請我吃酒,豈不太蝕本麼?」

  韓通忙道:「鄭兄休要見笑,快請飲酒。」

  鄭恩也不推辭,便在正中坐下,叫道:「快取大杯來,酒要喝得痛快,我不做新人,用不著這小杯。」

  韓通無法,只得命左右取過大杯,斟酒奉于鄭恩,親自在旁相陪。鄭恩不客氣,狼餐虎飲,如風捲殘雲,把酒肴吃個乾淨,方把杯箸放下,正色向韓通說:「韓老兄,你和趙點檢乃是同僚,又都是主上親信的臣子,皇姨這門親事,乃奉了旨意,拋球擇配,各聽天命不得爭執的。彩球既然中了匡義,不中你的令郎,可知與你令郎沒有姻緣之分,理應由匡義迎娶成親。你如何懷恨在心,竟令多人半途搶親?在這皇城之中輦轂之下,膽敢手執刀仗,居然強搶硬奪,倘被主上得知,降罪下來,怎樣承當呢?」

  韓通被鄭恩正言相責,慚愧無地,做聲不得。鄭恩見他如此模樣,又用好言相勸道:「韓老兄,不必把這件事介於心,你令郎青年英俊,人才出眾,何患沒有佳偶?不用和匡義爭取皇姨,有傷同朝之誼。我老鄭素性伉直,所以毫無避忌,請你不要見怪。今天討擾了你的盛筵,改日再當備酒相邀,此時我且告退。」

  說罷,立起身來,說聲「韓老兄,老鄭去了。」便搖搖擺擺,踱出韓府。早有從人備了馬來,在門外侍候,鄭恩見了,跨上馬背,如飛而去。

  韓通瞧著鄭恩,一無法想,只得目瞪口呆的望著他出外,待到去遠,方才透過一口氣來,勃然怒道:「趙匡胤、鄭恩欺人太甚!竟敢到我門上當面羞辱,若不奏明主上,報此仇恨,也不能在朝為官了。」

  韓通氣了一夜,次日入宮,將一切情由奏知世宗。又說匡胤、鄭恩有意羞辱,臣實無顏在朝伴駕。世宗慰諭道:「此事恰是卿的不是,皇姨婚姻,由朕降旨,彩樓擇配,原是替卿與匡胤解紛的。彩球既中匡義,自應匡義與皇姨成婚,卿何得與之爭執,半路搶親呢?朕為一國之主,未便偏袒誰人,倘若追究此事,卿實不免罪戾,還是不要提起的好。況匡胤與卿皆為朕之親臣,無分高下,皇姨歸了匡義,也是美滿良緣。卿子尚未擇配,朕當探明朝臣之女,有美貌賢淑,與卿子年齒相當的,為之主婚可也。」

  韓通聽得世宗之諭,只得謝恩而出,不在話下。

  單說世宗自火毀賞花樓,秦弱蘭、杜文姬兩個美人葬身火窟以後,每日思念不已,因此憂鬱成疾,不能視朝。雖經太醫官診視,服了藥下去,也如石沉大海一般,全無功效,非但不見輕減,倒反日加沉重,竟是飲食不進,大勢垂危。世宗自知不起,亟召范質、王溥等入受顧命,重言囑咐道:「儲君年幼,卿等宜善輔之。且言翰林學士王著,乃朕藩邸故人,朕若不起,當召之入相,卿等謹記勿忘!」

  範質等頓首受命,退至宮門,私相謂道:「王著日在醉鄉,乃酒徒也,豈可入相,此是主上亂命,不可遵依而行,我們當謹守秘密,勿泄此語。」

  大家點首會意,絕不提起此事。是夜世宗崩於寢殿,遠近聞之,莫不嗟悼!後人有詠之道:

  五代相承十二君,世宗英武更仁明;山師命將誰能敵,立法均田豈為名。木刻農人崇本業,銅銷佛像便蒼生;上天倘假數年壽,坐使中原見太平。

  世宗既崩,群臣奉梁王宗訓即位,是為恭帝。文武大臣,山呼已畢,尊符皇后為皇太后,垂簾聽政。在朝諸臣,皆加一級,惟匡胤改受歸德軍節度使,並檢校太尉,仍任殿前都點檢,並以慕容延釗為副都點檢。延釗與匡胤,本系總角之交,十分莫逆,至同是值殿廷,格外要好;兩人時相過從,暗中密議事情,人皆莫測。

  單說周兵部侍郎竇儀,奉了朝命,往南唐告哀,抵江南時,正值冬天雨雪。唐主在宮圍爐禦寒忽聞周主駕崩,不覺將手中銅爐驚墜於地,仰天長歎,說出幾句話來。

  未知唐主說的什麼話,且聽下回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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