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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一回 膩雲興雨屈節受淫汙 刻骨冰心雪仇獻鴆毒(1)


  話說宇文化及命親丁牽出薛冶兒,將她處死。突有一人,渾身縞素,走入宮中,將冶兒抱住,慘聲對化及道:「冶兒激于義憤,觸怒了將軍,當念其節烈,恕她死罪,放逐出宮。方見將軍仁義!」

  化及見那發言的人,也是一個輕盈少婦,雖是亂頭素服,脂粉不飾,卻不能掩她天生的美麗。便問蕭皇后道:「她是何人?皇后可能知道?」

  蕭皇后哪有不識的理,即輕聲道:「這個便是妥娘。」

  化及恍然道:「常聞宮中有個能言善辯的妥娘,莫非就是她麼?」

  蕭皇后頭兒微點,化及即含笑對妥娘道:「我本無意殺死冶兒,她一味狂言,忍無可忍,不得不將她處死,以肅宮廷。今卿既為求情,我便赦她,只是不能再留宮中,即須逐出。」

  說畢,徑命親丁押著冶兒出宮。

  妥娘便欲告退,化及笑道:「卿既來此,不妨同飲一杯。」

  妥娘道:「本當為將軍把盞,惟主上陳屍寢殿,無人顧及,賤妾尚須守視主屍。將軍以仁義示人,當能任妾前去,來日方長,侍奉將軍不遲。」

  化及向蕭皇后點頭道:「名不虛傳,我卻不能難她。」

  遂對妥娘道:「卿言有理,我亦不敢相強,主上遺屍,明日亦當。妥為安殮,卿可勿慮。」

  妥娘乃退。行至門首,蕭皇后舉目相送,妥娘適回首瞧她,不禁向她浩歎一聲,回頭竟去。

  蕭皇后好生難堪,珠淚沾襟。化及吃驚道:「皇后何事悲傷?」

  蕭皇后道:「妥娘尚得守視主屍,妾獨何心,留在此飲酒?」

  王桂枝等聞言,也都感動舊情,紛紛落淚。化及慌道:「死者已矣,徒悲無益,守視主屍,也是空虛。並且慘像怖人,見了只增痛苦。不如置在腦後,借酒驅愁。」

  說著即滿斟一杯,授與蕭皇后道:「請盡此酒,莫再悲傷!」

  蕭皇后不敢推卻,只得道謝了一聲,飲盡杯酒。化及又勸王桂枝等四人,各飲了一杯。蕭皇后也算禮尚往來,竟恭恭敬敬的奉上一觴,化及欣然接飲。

  這時將進亥牌了,又飲了一回,化及已是有了六七分酒意,醉眼斜睨,望著蕭皇后不住地微笑。蕭皇后卻羞得低垂粉頸,不敢抬頭。王桂枝瞧了這副情景,便向方貞娘、李慶兒、張麗卿三人,暗暗使了個眼色。三人各自會意,一齊離座,向蕭皇后告退。蕭皇后見她們要走了,不禁暗暗著急,急中得了個主意,便向王桂枝道:「王夫人請留在宮中罷!」

  桂枝笑向化及瞧了一眼,化及也微微一笑,向桂枝使了個眼色,桂枝便對蕭皇后道:「賤妾回去更衣,少停再來。」

  說著逕自姍姍去了。

  化及心花怒放,即命親丁撤筵,遂向蕭皇后笑道:「皇后內室,可能觀光?」

  蕭皇后尚未開言。一個湊趣的宮女,即去打起了內室的垂簾道:「將軍請進。」

  化及揚眉一笑,對蕭皇后道:「還請皇后引導。」

  蕭皇后欲待不允,化及又要來拽翠袖,蕭皇后慌移蓮步,向內室行去,化及欣然相從。進了內室,化及即將門掩上。打簾的宮女,舌子一拖,大了膽子,將室門輕輕一推,便露了指大的縫隙,向內瞧去,留神細聽,只見化及一團喜色,站在蕭皇后面前,伸手去勾粉頸。蕭皇后躲向榻前,道:「將軍尊重!未亡人雖是感德將軍,理應侍奉,但主上的屍身未殮,賤妾怎能遽薦枕席呢!還望將軍垂憐。且待主屍安葬,未亡人當不惜蒲柳賤質了。」

  說著盈盈欲涕。

  化及逼近榻前道:「主上屍身,明天即當禮葬。今夕良宵,卻須皇后賜允,共效於飛。」

  說著,便將蕭皇后推倒在榻上。

  在門前窺視的宮女,又驚又喜,半羞半恨。所驚的堂堂母后,不免受汙;所喜的新主風流,將來不患失所;羞卻羞眼前風光,有些刺目;恨只恨主屍未殮,皇后屈節。

  宮女心中雖在胡思亂想,一雙眼睛再也不肯離開,只顧盯定了榻上。只見蕭皇后羅襦寬鬆,繡褲全卸,撩人雪膚,映掩燈前。霎眼之間,錦被覆體。宇文化及也已失蹤。榻上春情,一映入宮女眼中。宮女好生難堪,遂將室門輕輕拽上,悄自退去。

  一宵易過,到了天明。宇文化及和蕭皇后同醒了好夢,結束下榻,蕭皇后對化及道:「賤妾已是侍奉了將軍,還望不要食言,速立楊氏後人,以慰百姓。先帝屍身,也請從速安葬。」

  化及點頭道:「皇后寬懷,我自能照辦。」

  當下一同出了內室,卻有數個宮女,倒身下拜,齊呼娘娘萬歲,將軍萬歲。蕭皇后聽了,不禁粉臉飛紅,甚是含愧。化及卻欣然得意,笑命宮女速起。又喚過了親丁,取到了金帛,賜與眾宮女。眾宮女歡聲道謝,一個爭獻殷勤,侍候化及盥洗進點,這時有人進報,左僕射宇文智及有事面陳。化及遂告辭了蕭皇后,即行出宮。

  到了朝堂,智及見了化及,即頓足道:「兄長怎能如此!」

  化及笑道:「這有何妨?」

  智及道:「方以除暴自命,怎能留宿宮中,傳揚開去,不但要大失民心,還恐將士不服,發生禍患。」

  化及搖首道:「哪會有事?如今我欲擁立秦王,將士和百姓,更要信我了!」

  智及和秦王浩本是相得,聞化及立浩為帝,便也贊同。化及即托奉皇后命令,傳諭百官,立秦王浩為帝。秦王浩便在那一日坐了正殿,朝見百官,終算做了個皇帝。嗣後即遷居尚書省,用衛士十余人監守,差不多和罪犯一般。國家大事,均有化及兄弟專斷,但遣令使至尚書省迫浩畫敕,百官也不能見浩一面。這種罪犯式的皇帝,比了一個平民還是不及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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