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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七回 悲歌發江頭來去無蹤 妙人在殿腳隱顯有定(2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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煬帝給他一番臭駡,怎不要氣憤填胸,便拔出所懸的寶劍,向唱歌人斫去。只見他兩臂一揮,在他左右的侍衛都跌得東歪西倒。他便回轉身軀,幾個箭步竄出了船艙。 煬帝仗了寶劍隨後追出。方到船頭,唱歌人長嘯了一聲,縱身入水。水花四濺,人便不見冒起。煬帝急命熟諳水性的人,躍下迫尋,已無蹤跡,便上船複旨。煬帝又罵又怒,卻也無可如何,只得丟過一邊,仍命啟行。 這時天已大明,氣候忽地轉暖。到了日中時候,更是暴熱,竟是秋行夏令,宛似盛暑。龍船雖是寬敞,煬帝也覺困悶。岸上的一般牽纜夫役在烈日下面,一個個揮汗如雨,不勝勞憊。 煬帝瞧見了,倒也動了憐憫,遂依了翰林學士虞世基的話兒,令就汴渠兩堤移植柳枝。且詔諭地方人民,有獻柳一株者,即賞一縑。這時柳尚未凋,百姓都掘柳來獻。煬帝終算高興,也從龍船登岸,親手種柳一株,作為首倡。那般文武官兒自然上行下效,亦各種了一株,然後令百姓分種,照柳給賞。百姓踴躍非常,越種越多,且隨口編出幾句歌謠,大家歌唱。那幾句歌謠乃是: 栽柳樹,大家來,好遮蔭又好當柴。天子自栽,後百姓栽。綠蔭堤上滿,涼風柳中來。 煬帝聽了此歌,卻又滿心喜歡,又命人取錢,散給百姓,並親書金牌一面,懸在最高的柳樹上,賜柳姓楊。因此後人呼柳都稱楊柳,嗣是柳蔭滿堤千絲垂碧,自大樑迤邐南下,柳樹成行,到處都是,頓使炎熱失勢,化作清涼。這時江都通守王世充又獻上了吳越女子五百名,作為半途供應役使。煬帝一時沒處安排。 恰巧虞世基在側,見煬帝發付不下,便即奏道:「不妨即將她們充作了殿腳女,在岸上同牽船纜。每船可用十人,另用嫩羊十口相間而行,定能輝映生姿,異常有趣。」 煬帝附掌稱善,便依了世基的話兒,將五百個女孩子充作了殿腳女。 於是紅粉輕盈,彩袖盈空,一路上綺羅飄逸,香風傳芳。煬帝看了,好生歡喜。 驀見一個妙人在那殿腳女裡面,秀出眾人,甚是俊俏。煬帝不覺失聲道:「這般絕色,怎得使充賤役?」 遂令左右宣召入船。到了面前,仔細瞧視,只見她腰肢柔媚,似風前垂楊;體態風流,如春後梨雲。明眸皓齒,雪膚花貌。最妙的兩道秀眉,卻似一彎新月,格外動憐。煬帝含笑問道:「汝是何處人氏?姓甚名誰?多大年齡了?」 那女子跪地答道:「賤婢乃是姑蘇人氏,姓吳名叫絳仙,一十七歲。」 煬帝脫口贊道:「好一個絳仙眉黛!不必再到岸上牽纜,可留此侍朕。」 絳仙盈盈謝恩。煬帝遵命左右另派他女補了降仙的缺兒,一面又宣召蕭皇后、十六苑夫人,來到大船同宴。 未到片刻工夫,已是一齊到了煬帝龍船。煬帝命絳仙拜見了蕭皇后,並和各夫人施禮。蕭皇后執了絳仙纖手,細細瞧了一回,噴嘖地道:「好一個美人兒!聖上卻在哪裡覓來?」 煬帝笑道:「險些辱沒了天人,乃在殿腳女裡面。」 妥娘笑道:「賤妾原是不解聖上忽然召宴,哪知卻是獻寶的。」 眾夫人一齊失笑。煬帝笑指了妥娘道:「只是你的話兒最是尖刻,專一打趣朕躬。」 一陣說笑,坐入酒筵,開懷暢飲。絳仙笑吟吟地走近煬帝身側道:「賤婢有支歌兒特來獻醜。」 煬帝聽了好生快活,笑顧蕭皇后道:「不道絳仙善歌,更是令朕心愛。」 妥娘抿了嘴,笑道:「便是不善歌,聖上還不愛麼?」 煬帝含笑不語,卻命絳仙快唱。絳仙便嚦嚦鶯聲,婉婉轉轉的唱出道: 娥眉作對,粉黛分行。一千條錦纜牽嬌,五百雙纖腰挽媚。香風蹴地,兩岸邊蘭麝氤氳;彩袖翻空,一路上綺羅蕩漾。沙分岸齊轉輕輕,側轉金蓮;水湧舟回盡款款,低橫玉腕。嫋嫋婷婷,風裡行來花有足;遮遮掩掩,月中過去水無痕。羞煞淩波仙子,笑他照水嫦娥。游龍偃態,分明無數洛川神;黛色橫秋,仿佛許多湘漢女。似怕春光去也,故教彩線常牽;如愁淑女難求,聊把赤繩偷系。 正是珠圍翠繞春無限,故把風流一串穿。歌聲歇處,妥娘早已斟了一杯酒兒,授與煬帝道:「唱得真好!快快賞與美人飲了。」 煬帝笑道:「你不要獻什麼殷勤,絳仙原是要受賞的。她唱的歌兒妙在眼前風光,便拿殿腳女的嬌態譜入了歌中,好不生動,令人神往。」 說著便將妥娘所斟的一本酒賜與絳仙飲盡。煬帝又道:「『似怕春光去也,故教彩線常牽;如愁涉女難求,聊把赤繩偷系。』這幾句真是佳妙無比。」 妥娘又笑了道:「淑女也不難求,殿腳女中已是得了一個;赤繩也不須偷系,只要恩施雨露,待看今夜良辰,成就了水上鴛鴦。」 各夫人聽了不禁齊聲失笑。煬帝也忍俊不禁。絳仙卻掙紅了臉兒,低垂粉頸。待到撤筵,蕭皇后和各夫人退回了原船。這一晚,煬帝和絳仙果真作了水上的鴛鴦,成就好事。正是:殿腳女中推絕色,絳仙眉黛最風流欲知後事如何,且聽下回分解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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