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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一七回 繪禦容德菱代太后 爭東北日本挑強俄(2)


  「咱們中國人民有到四百兆,統靠我一個兒。軍機雖可備我諮詢,他們只不過監察著。重要的事都須我一個兒決斷,皇帝是一點知識沒有的。我一輩子事情,從沒有失敗過,但是從不曾夢見拳匪的害人,會這麼利害!綜計我一生事情,不過這一樁是大謬誤。初亂時光,我很該嚴降諭旨,禁他蔓布。無奈載漪、載瀾,堅稱拳匪降自上天,為是蕩清國恥,剪除外人。他們所謂外人,就是教士。

  「我生平最恨的是教士,所以這時光,未嘗稍置可否,也不過要坐觀成敗呢。不意他們舉動太暴,載漪竟然領了拳匪頭兒入頤和園,聚集了眾太監,驗看他頭上,有沒有十字。那頭兒道:『這個十字,你們不會瞧見,只有我找的著,知道他是基督教。』載漪入宮見我,拳民頭兒候在宮門口,查著兩個信教的太監,問我如何處置?我聽了大惱,立諭載漪,沒經有我答應,如何擅准拳匪入宮?載漪奏稱這一個頭兒,法術極大,能把外人悉數戮盡,並且得著諸神呵護,不怕西人炮火。並稱親見一匪用手槍擊射他匪,已經打中,一點子損傷都沒有。隨請將兩個入教的太監付與匪魁,我允准了他。

  「後來聽得這兩個太監,即在離此不遠的地方斬首呢。次日,匪魁又隨載漪、載瀾入宮,叫太監都焚香跪迎,表明不曾信從基督教,又叫太監們練習拳術。過不到幾時,太監都棄掉公服,穿著拳匪的衣服,一個個紅衫黃褲,紅布纏頭,載瀾且貢一套與我。此時軍機領袖榮祿,恰恰請著假,我每日總派太監去瞧他。這日,太監回來,告訴我榮祿已愈,預備明兒入宮陛見,我聽了很歡喜。次日,榮祿入見,奏對之際,面呈憂色,他說拳匪實是叛徒,不過要百姓幫他殺戮外人,至其結果,實不足為朝廷之福。我就問他如何處置?他說待與載漪商量了,總有辦法。

  「到了次日,載漪來見,稱說為了拳匪的事,與榮祿大大衝突,並稱北京居人,沒一個不是拳匪,如果要禁止,必把北京人盡數屠掉才好,就是宮廷也不能免。又說拳匪已經選定日子,盡殺各國使臣,董福祥也答應率兵幫助,放火燒掉使館。我聽了萬分焦灼,知道大亂即在目前,立召榮祿商議。榮祿叫我立刻下詔,宣稱拳匪罪狀,叫人民切勿輕信。並諭九門提督,驅逐匪徒。載漪聽了大怒,奏稱此諭果出,拳匪必然入宮行逆。我彼時沒了主見,只得任他們去幹吧。一日,載漪、載瀾又要我降諭拳匪,盡戮使館中人。我沒有答應,他竟矯詔而行,致使外兵逼近都城,咱們娘兒倉皇西狩。這都是我優柔寡斷,所以鬧下這麼大亂子。」

  說著時,不禁大哭。眾宮眷見太后傷心,也都陪著下淚。這一夜,很是不歡。

  不意次日上朝,又得著一個很憂愁的消息,卻是日俄兩國宣戰的事情。原來日俄兩國,積嫌已久。甲午年中日這一役,李伯相赴日議和,原有遼東半島割隸日本之議。彼時俄人為了自己在遠東的利益約了德法兩強國,索還遼東。果然行得好心有好報,丙申年俄皇加冕,中國李伯相前往慶賀,就在俄京訂了幾條密約,把東三省權利,盡送給俄國,山東的膠州灣,也帶在裡頭。

  偏偏事機不巧,山東地方出了一樁教案,殺掉兩位德國教士,德人就派兵佔據了膠州灣。俄人因我背了密約,強租旅順大連灣以相抵制,又約滿洲鐵路,可以直築到旅順。庚子年義和拳之亂,俄國乘機進兵,佔據了東三省。北京議約, 俄人又把東三省提出另議。喧賓奪主,年復一年。癸卯年三月十一日,原是《辛醜合約》第二次撤兵期,俄人非但不撤,還增了無數的兵馬,築造兵房,斬伐林木,為久駐之計。我國行文責問, 俄人以七事相要:

  一、滿洲不開商埠;
  二、俄人全占滿洲佳礦;
  三、俄人管滿洲衛生事宜;
  四、俄人助練兵;
  五、牛莊關田俄人管理;
  六、中俄共設商務衙門;
  七、俄人全占滿洲鐵路。

  我國政府,為了急於收地,就擬應允一二條。不意各省官紳士庶,紛陳利害,力持不可。英美日三國,也勸我國政府,勿允俄人之請。偏偏俄人得寸進尺,招撫胡匪,派兵入龍嚴浦,又佔據了奉天官署,並令華民遇著俄國慶節,盡揭俄旗。八月, 俄人要求奉天將軍增祺將滿洲地租,詳細報告,並將牛莊稅關及厘金局,讓與俄人管理。俄皇又特命阿力克塞夫為遠東總督,凡遠東事宜,均令與該督直接商辦。政府聞之,甚有震駭,叫駐俄欽使詢聞俄外部。 俄人冷然道:「這是俄國政策,何勞貴國詢問?」

  從此之後,凡為了遠東事宜,政府電詢俄外部,總是擱置不答,總推說已經簡放遠東總督,給與全權,凡百事宜,均可往商。此時俄人又佔據了三道江頭,於是西自旅順大連灣,東沿鴨綠江上流,越長白山以抵豆滿江上流相近之琿春,沿途築電線,駐守備兵,包括東三省,與朝鮮境劃絕,以阻日本勢力之侵入。又在奉天設立衙署,辦理路礦及在滿洲工業等事。

  牛莊街巷,悉改新名。派哥薩克兵六千至盛京,又派兵駐伊黎各地,大肆東封,實逼處此。中國兵微將寡,奈何他不得。

  東鄰日本,見此情形,竟然大動義憤,跟俄人大大不答應,於是日俄兩國,遂有協商的事情。先在俄都,後在日京,經幾次之會議,日木外務省大臣小村氏,與俄使羅笙男爵會議,開出協商條件,計共五條:

  一、彼此允將中國高麗之主權,悉行保全;
  二、彼此又允各國在中國高麗工商之利益,彼此均沾;
  三、日本在高麗獨一之利權,與俄國在東三省之鐵路利權,彼此均須明認。又互相申明,俄日兩國有權可以保護以上所列利權,但不得與第一款所載之宗旨,有所違背;
  四、俄國須明認日本有特別之權,以勸諫幫助高麗,使彼國維新,將政府改良;
  五、俄國須允不阻高麗鐵路推廣至東三省南方,以期與中國開外鐵路相連。

  俄使急赴旅順,與遠東總督阿氏協定。彼時日俄交涉,在聖彼得堡,有俄外部大臣藍斯道夫伯爵與日使栗野氏之會議;在東京,有小村氏與俄使羅笙男爵之會議。十月八日,是 俄人第三次撤兵期,依舊恃蠻不撤。協商已經五次,依舊不得要領。

  俄人的答覆,絕不提及滿洲,不過在朝鮮方面,稍示退讓。日外相面訪俄使,聲言俄國的答覆,不愜日本政府心,務請重行答覆。於是俄人遂佈告各國道:「日本名為協商,實是挑戰。

  日政府聞知,忙著分電辨誣。俄皇又特開極東委員會,俄皇自為議長,商議答覆日本之要索。駐俄日使奉本國政府訓令,屢促俄人,速行答覆。日政府宣稱日本候俄國複書,以西曆一月三日為期。如期不至,再展限七日。再不答,日本就要在清韓方面,自由行動了。此時兩國徵兵發餉,準備戰事,極形忙碌,所以皇太后非常愁悶。

  這日,早朝既畢,太后告知宮眷等:「俄日兩國,怕旦夕要啟釁,心中很是憂悶。雖然兩國的事情,跟中國是不相干,慮的是在中國境內開仗,無論誰勝誰敗,於中國終有不利呢!」

  宮眷們聽了,也不很注意。不意次日,太監總管奏稱,今兒點卯,走失太監五十人。

  眾人聽了,很是驚訝。過了一日,又報走失太監百人。太后恍然道:「我知道了,他們必是聽了我的話,以為俄日將有戰事,怕再見義和團的亂了,才相率逃避呢!」

  照例太監逃走,必派騠騎四出拿捕,捕到了必然按律懲治。此番,太后傳諭,不必拿捕。又過了兩日,一個太后素所親信的某太監,又不知去向。太后大怒道:「不意這個奴才,竟這麼無良心!我平日待他,何等優渥,竟博得他如是的報答!亂機甫萌,丟掉我走了。」

  說著,很是懊喪。從這日之後,太監逃走的,幾乎無日無之。太后於是決計移居禁城,俟至來春,再作計議。

  此時俄日驚耗,日甚一日。宮中諸人,漸為震恐。一日,太后召集宮人,諭令:「勿自驚擾,果然有變,與咱們是不相干的,決然不會波及。咱們有祖宗保佑,決不會有什麼意外。從今而後,我也不願再有人提起俄日事情呢。」

  又叫宮眷們各在祖宗神脾前虔誠禱告,叩求保祐。太后雖說不願人再提此事,心裡卻很願知道外間消息。一日,與德菱等無意中談及,德菱道:「這個很容易,只消購幾份西報,並一份露透特約電,外邊的事情,天天能夠知道。」

  太后大喜,就叫裕庚出面,購了幾份西報並露透電,每日轉送到宮中來,由德菱譯呈御覽。一日,德菱譯出一段新聞,卻是已經決裂的驚信。不知太后瞧見之後,有何議論,且聽下回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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