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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五回 顧和局特詔棄越南 拒通商片言誤自主(2)


  同治十三年三月,日本以陸軍中將西鄉從道為都督,興師征台。先命廈門領事照會廈門道,聲言去歲副島大使得請於貴國,今將興師問罪于國貴化外之地,若貴國聲教所暨,則毫不敢犯。」

  廈門道轉呈閩浙總督李鶴年,鶴年複書拒絕,日人置之不睬。日軍薄社寮澳登陸,熟番迎降,熟番原是生番的世仇,引導日軍,進焚生番村落,深入至牡丹社,生番伏在叢莽裡頭狙擊日軍。日軍路徑不熟,很是受虧。於是退守龜山,創建都督府,開闢荒蕪,實行屯田,為久駐之計。

  閩督飛章奏聞,朝廷大驚,下詔海疆戒嚴,徵發旁午。命船政大臣沈葆楨為欽差大臣督率福州水師赴台辦防務,戒毋輕動。另遣閩藩潘慰,臺灣道夏獻綸去見西鄉從道開議退兵的事。潘藩台道行抵琅喬灣,見日兵露刃夾道而立,氣象異常整肅,虧得彼時潘藩台自負為天朝大臣,不把日本放在眼裡,坦然不懼。嚴詞詰問,論辯了好多時光,議終不決。

  潘藩台拂袖而起,從道挽之道:「敝國暴師海隅為貴國征討,化外開闢荒蕪,竟沒有酬報嗎?」

  潘慰道:「如果馬上退師,甘願償還兵費。」

  遂訂立了三條草約。此時駐京日使,就是柳原前光,跟總理衙門開議十多回,緣不相協,勢將決裂。閩撫王凱泰,率兵二萬五千渡臺灣,恰值龜山日軍感受暑瘴,相繼病死,正擬退兵。聽得大軍渡台,求和愈甚。特派內務卿大久保利通為全權大臣,來議和約,辯論番漢地界,兩月未決。英使威妥瑪居間做調人,勸中國償還他兵費銀三百萬元。沈葆楨電奏力爭,廷議不欲遽啟戰事,允給償金五十萬。九月,鈐印換約,日軍歸國,行著凱旋禮,從此益把中國輕視了。

  光緒元年,日本兵艦突入朝鮮江華島,轟毀炮臺,焚燒永宗城市,殺死韓軍,掠去軍械戰俘,複派兵艦駐釜山要盟。你道日本為什麼這麼無理取鬧?原來副島種臣來華議約時光,乘間詢問總署,朝鮮是否貴國屬邦,如果是屬國,就請主持朝鮮通商的事。總署回答:「朝鮮雖我藩屬,而內政外交,聽其自主,我朝向不與聞。」

  這一句話,在總署大臣,不過為省事起見,不意日本人竟作為憑據,自遣兵艦,前往逼迫。一面特派開拓使黑田清隆全權大臣議合,井上馨為副,赴朝鮮議約。朝鮮敵不上日本,自然總是謹遵台命。那盟約劈頭第一條,就是日本認朝鮮為獨立自主之國,互派使臣。餘下幾款,即是開仁川、元山兩埠通商,日艦得隨時測量朝鮮海岸等,把大清上國,一筆勾銷。政府大臣漠不關心,反笑日本沒志氣,甘與咱們藩屬立約通商,自降身分,又誰知 人家深謀遠慮,別有用意呢?

  這一年春裡頭,政府才派侍講何如璋充日本使臣,創設橫濱、神戶、長崎等領事。到光緒三年,朝鮮為了天主教的事,跟法國有了違言,經日本駐釜山領事出來調停,總算沒有決裂。

  法韓定約,約文中稱中國為上國,聲言所定各條,須候上國指揮,才能作據。日本一見此約,大大抗議,詰問朝鮮,交際政體,何得獨尊中國?如果朝鮮為中國屬邦,大損日本國體,日本斷難承認。朝鮮王奏知北京,總理衙門致辯日本,反復千言,內有幾句妙不可思議的妙語,是朝鮮久隸中國,其為中國所屬,天下皆知,即其為自主之國,亦天下皆知,日本豈能獨拒?日本人見了這種妙語解頤的奇論,一笑置之,毫不理會。

  光緒五年,趁中國與俄國為了伊犁事情,辯論劇烈時光,起兵入琉球,一舉滅掉,夷為沖繩縣。政府詰問日本,日本索性不睬。此時泰西各邦因援日本通商朝鮮之例,要求通商朝鮮。

  中國諭飭朝鮮,相機因應,切勿都拒。於是遂與美國議訂互市之約。伯爵李鴻章劄派道員馬建忠,水師統領提督丁汝昌,統率兵輪,偕同美國全權公使東渡立盟。朝鮮王先致國書美總統,自明為中國藩屬,所以請中國立盟。經美使允許,當下就在濟物浦地方訂約簽字。約成之後,朝鮮特派專使,齎了美約並致美國書,呈送禮部,轉總理衙門備案。英法德三國,得著消息,都遣專使東渡,要求建忠依照美例,訂約通商。建忠沒法推卻,只得與他們先後訂約而去。

  日本駐韓公使,行文朝鮮政府,詰問約文內容,朝鮮政府置之不答。叩問建忠,建忠又深守秘密,日人很是不悅。恰值朝鮮有大院君之亂,日本練兵教訓崛本以下七人都被殺害,日本使館,也被焚掉。日使花房義質隻身逃歸。日本政府聞警,立派海軍少將仁禮景範統率兵艦,到朝鮮問罪。朝鮮大懼,電懇中國援救。

  北洋大臣張樹聲,劄派馬建忠會同丁汝昌,督率兵艦三艘,火速東流。馬、丁二人,一抵仁川,瞧見日軍聲勢厲害,商議道:「現在日艦都在仁川,濟物浦地方又有陸軍駐紮著,謠傳花房義質要率師直入王京,果然如此,一者損國威,再者失藩封,張大臣派咱們來做什麼呢?」

  馬建忠道:「我看還是迅速趕入王京,執住逆首。先下手為強,憑日本再厲害點子,也奈何我們不得了。」

  丁汝昌道:「光是海軍,兵力終嫌太弱,觀察留在這兒,待兄弟內渡去懇請添兵。」

  建忠應允。

  汝昌內渡之後,樹聲立命繼進,水陸兩軍,於七月初四日航海,汽笛嗚嗚,黑煙梟梟,突浪沖波,只四天工夫,早到了朝鮮馬山浦。疾雷不及掩耳,海陸軍直薄王京,汝昌、建忠,聽從長慶奇計,三個兒輕車簡從,到城裡拜候大院君。大院君帶了衛隊五百人,來營報謁。長慶密飭部將把韓宮衛隊,悉數軟看住了。一面大排筵席,邀請大院君入席筆談。

  大院君心疑,要召從人還宮取衣,長慶取出朝旨,宣佈其擅廢國王;擅殺王妃;擅戮執政;擅踞王宮;擅焚使館五大罪,喝令拿下。解到天津,奉旨幽禁在蓮池書院裡。吳長慶既平朝鮮之亂,留軍漢城,長川駐紮。 日人大失所望,花房義質要挾不遂,聲言欲去。韓人既懼日本決裂,又怕建忠不從,只得一面慰留日使,一面到建忠跟前來請示。建忠准他特派全權,在仁川地方與日使磋議。

  韓人畏懼日本,終償日本賠款金五十萬,開闢揚華鎮為商埠,推廣元山、釜山、仁川征程地,並宿兵王京,與長慶對慶軍對鎮,宛如公司保信的樣子。

  此信傳到北京,朝士異常激昂,給事中鄧承修、侍讀學士張佩綸,先後疏請乘此兵威,征討日本,責問夷滅琉球之罪。

  詔付鴻章詳議。鴻章複奏,海軍未備,渡遼遠征,不很妥善。

  朝廷此時,很體任李鴻章,見鴻章說不妥善,也就算了。這便是中日韓三國釀禍的遠因,尋仇的近果。比較起三國的人材,三國的手段,除朝鮮提開不計外,一智一愚,一蠢一狡直不可以道裡計。欲知智愚狡蠢,從何分別,告罪暫停,下回再講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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