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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二回 規甯郡智士獻奇謀支危局將軍拼血戰(1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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卻說英兵東犯,定海、鎮海、寧波相繼淪陷。慈溪地方,英兵雖沒有到,官民盡都遷避,只剩一座空城子。驚報傳到杭州,撫台劉韻珂,忙聚集文武,商議防守之策。藩、臬兩司齊道:「英人既得寧郡,紹興、杭州,都吃緊了。為今之計,莫如速派一員大將,扼守曹娥江,紹興果然不要緊,本城軍士的心,也要壯起許多呢。」 劉韻珂聽說有理,遂飭前任福建臬司鄭祖琛,督兵防守曹娥江,一面飛章到北京告急。劉韻珂向眾文武道:「裕欽差血忱報國,果然可敬得很,但此公於戰略上,未免太忽略了。本省的咽吭,是鎮海不是定海,明朝人在威遠城上,刻有石額,稱為平倭第一關,其險可知。定海不過海裡頭一個窮嶼孤島,大僅彈丸,富非沃壤,明朝陽和經理沿海,並未收入內地。順治八年,議政王大臣也曾奏過,舟山乃本朝棄地,守亦無益,不如叫副都統率領駐防旗兵回京。現在裕欽差有著葛、鄭、王那樣的良將,卻把他都用到絕地上去,白白送掉性命,豈不可惜!」 藩台道:「定海吃緊時光,裕節帥上書談兵,稱說英人內犯,犯著兵家大忌,共有八樁,侃侃而談,似乎很有見地呢。」 劉韻珂笑道:「這就叫紙上談兵呢。正經要講究將略,宜把定海當作外藩,只紮些少兵馬,卻把重兵都移在蛟門島、招寶山、金雞嶺一帶,三鎮同心,將士用命,雖未必能夠制敵死命,門庭堂奧之間,總也可以不要緊了。」 藩台道:「大帥既然有此特見,當時何不知照裕帥?」 劉韻珂道:「彼時我也沒有想到。」 又談了幾句別的話,方才散去。 過了幾日,忽報有廷寄到,卻是飭拿余步雲,派員解送入都的事。劉韻珂不敢怠慢,立命武巡撫官,執著自己名片,請餘提台到署談話。一時請到,韻珂就把廷寄給他瞧看。餘提台頓時面如土色,哀懇代奏乞恩。韻珂道:「這個不幹我事。聽說是裕府家丁名叫餘升的,在都察院裡,把老哥告下,才有這道旨意。老哥到了京裡,也可以辨白的,公是公非,各大臣也未必能夠一筆抹殺呢。」 餘提台沒法,只好低著頭,聽憑派員押解。韻珂就挑了兩個候補州縣宮,並撫標一員武弁,把余提台解向北京而去。 餘提台到了北京,法庭對質,恁他舌底生蓮,終解不脫臨陣脫逃的重罪。案定,奉旨正法,那陣前殉難的將帥,都下特旨,優恤賜諡。裕謙賜溢靖節,葛雲飛賜溢壯節,連那賦詩自盡的李向陽,也得著加贈知州銜,賞給雲騎尉世職的恩典。這都是後話。 當下劉韻珂飛章北京告急,宣宗就派奕經為揚威將軍,特依順、文蔚為參贊大臣,馳赴東南征剿。又飭調陝甘兵二千赴浙。韻珂聞知,喜形於色,向左右道:「將軍參贊,一到浙城,我肩膀上,不知要輕去多少斤兩呢。」 隨傳令浙營各將,只防守浙西一帶地方,浙東各地,靜候大軍籌劃是了。誰料這位將軍,一到蘇州,金粉迷離,竟就迷住了。駐節在滄浪亭,鎮日酒地花天,享受那人間豔福,敵務軍情,全都置之九霄雲外。 報入杭州,劉韻珂大驚道:「英人據守寧波而後,派遣洋兵,分守鎮海、定海,聲勢連絡,東至大洋,都是洋兵的哨隊。咱們雖然劃江而守,紹興東逼慈溪,真是危險不過。洋兵要是闖過江來,連這裡都吃緊呢。別的不打緊,省城有個好歹,我這功名不就送掉了嗎?」 忙叫幕友,做一角告急的公文,飛遞蘇州求救。奕經接到文書,皺眉道:「劉韻珂真也太不曉事,我這裡兵力,這麼的單弱,如何能夠救他?」 左右都道:「這是劉撫台想卸肩呢。如果洋人要過江,也不等到這會子了。」 奕經道:「救危拯急,原是將軍的責任。我已派人到淮、徐一帶招兵,但等義男招齊,誰願住在這裡?早早幹畢了,也好早早回京銷差。」 從此浙江告急文書,雪片似的來,奕經只是不理。 劉韻珂急極,只得飛章入京。宣宗大怒,下旨責問將軍參贊,叫他把按兵不發的緣故,明白複奏。奕經與特依順、文蔚兩參贊商議道:「你我率兵到此,通只三個月,兵力這麼的單薄,雖然招了點子義勇,究竟濟得甚事?偏上頭這麼性急,真真逼死人了。」 文蔚道:「可不是呢。上頭既然交給我們辦洋人,就應寬假時日,照這麼的催逼,我們就有破敵妙策,也不及佈置呢。」 特依順道:「是呀。兄弟有一策,可以破敵,才要行呢。」 奕經道:「參贊有計,定然高妙,說出來大家斟酌斟酌。」 特依順道:「我料英人在寧波,定然不能持久。」 奕經、文蔚齊聲問故。特依順道:「古人說,千里饋糧,其軍必敗。現在英人遠隔重洋,去國奚止萬里,搬運糧食,艱難困苦不問可知。咱們只要等他糧食缺乏時光,鼓行而東,定可以獲著全勝。」 奕經道:「特參贊料敵如神,可惜上頭急不過,不及等候敵師饑疲呢。」 說著,軍弁送入一個手本,奕經接來瞧時,見上面寫著四晶銜前任安徽泗州知州張應雲。隨問兩參贊道:「這張應雲是誰?」 文蔚道:「張應雲,名字熟的很,仿佛是個才智之士麼。」 奕經道:「才智之士,求見咱們做什麼?」 特依順道:「也許是來獻計麼,吃緊的當兒,傳進來問問也好。」 奕經點點頭,隨命傳見。一時軍弁引入,見過禮。突經問他何事?張應雲道:「因聞浙東軍務,朝廷很是注意,卑職有一小計,特來貢獻。」 奕經道:「很好,講出來大家聽聽。果然可行,將來開起保案來,給你添上一個名兒。」 張應雲聽了,並不即謝栽培,倒落落的道:「保案也不敢望,卑職此來,不過是為著國家呢。」 隨道:「孫子論兵,最妙的是用間。自從洋艦入內地以來,一竟恃著漢奸做嚮導,所以所過城邑,宛如駕輕車就熟路,一點子力都不費。其實漢奸與洋人,並沒什麼恩義,替他奔走效力,不過貪圖幾個錢罷了。現在寧波當水深火熱之時,地方紳民,沒一個不延頸跛踵,盼望大兵早到。那班當漢奸的,又都是 本地人,現在莫如用因間的洋子,洋人不難掃除淨盡。」 奕經道:「怎麼叫做因間?」 張應雲道:「因間就是用敵人的間諜,為我間諜,將軍肯懸重賞,招集這一班人,做我們的爪牙,我們起兵去攻城,密令他們預伏城中,內外相應,洋人如何再能站的住腳?將軍瞧這個法子,還可以行嗎?」 奕經、文蔚,齊稱妙計。特依順道:「計策果然很好,這一班人,叫誰去招呢?」 張應雲道:「果然將軍沒人使喚,卑職自信,這點子事情,還可以效勞呢。」 奕經大喜,立上一道劄子,叫他辦理間諜事宜,就留他在營裡,幫辦軍務。這張應雲真也能幹,明招暗攬,不到一個月,寧波各地,所有漢奸,竟被他都招攏了來。應雲回將軍,請即拔營前進。奕經問:「都佈置妥貼沒有?」 應雲道:「都妥貼了。卑職已與寧波、鎮海兩處紳士約定,叫投洋各漢奸,分伏在各處,做大軍的內應,並探得慈溪城裡,已沒有洋人蹤足。咱們從紹興進兵,包可以一舉成功。」 奕經喜道:「洋人內犯以來,太也眼裡沒人,咱們這一舉,也替國家吐吐氣。」 正是瘈犬狂吠,海鳥群飛,臥榻之旁,竟有他人鼾睡。光天之下,公然魑魅橫行,縱可汗為天驕,踞夜郎而自大。漆室女聞而啜泣,汪泣童誓以身殉。用激忠義之氣,勝算獨操;特張撻伐之威,良謀早定。 當下揚威將軍奕經、參贊大臣特依順、文蔚督率馬步三軍,于道光二十二年正月,在蘇州拔隊出發,徑向紹興而來。晝夜兼程,水陸並進,不多幾天,早已到了。張應雲又獻奇計,請刻日渡曹娥江,先據慈溪以為戰地。奕經於是傳下軍令,馬步三軍,立刻移營進發,一過曹娥江,就在慈溪東門外,安下營寨。 次日,奕經升坐虎帳,聚集各將聽令。此時提鎮、參遊各武職,盡都鞘橐鵠候,沒一個敢仰首舒眉,妄發一言半語。只聽奕經道:「寧郡鎮邑,都已伏下了內應。今回出兵,大家拼出點子血汗,務須把這兩座城子,奪了回來。臨陣逃避,軍法無情,你們可都知道!」 說著,眼珠子向眾人打了個圈兒,軍威凜凜,軍法森森,誰還敢言?奕經道:「現在進兵的日子,我已揀定,是本月晦日,請大家記下了。」 隨道:「段鎮台過來聽令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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