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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二回 李自成殺妻逃難 艾同知緝惡遭殃(2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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卻說李自成住在延安府十餘日,保養身體依舊雄壯,又想回家敘舊情。此夜偶因天晚歸家不及,就宿在十裡鋪地方,再也睡不著。耳熱眼跳,好不難過。心裡想道:「是我久別娘子,想念所致。啐,啐,啐!明朝此時我把他提起小腳兒搗進洞裡了,何必恁般想他。」 索性放開念頭,才朦朧睡去,身子已起到自己房裡。只見一個俊生捧倒了韓金兒在那裡大弄,不覺怒從心起,拔出刀來殺死後生,被他走了,回刀卻殺死了韓金兒,陡然驚醒,卻還睡在飯店裡。道聲「詫異!如何正將回家,有此夢?」 眼巴巴等到天明,打發了宿公錢,也不吃飯,走回雙泉堡。正到得門首,想了一想,不去敲門。等了好一會兒,聽得啞的一聲門響,卻是李招開門,見了家主,有些慌張模樣。李自成越越疑心,喝道:「你這小狗養的!為何這等慌張!」 李招此時幾乎驚殺了,那裡還做得聲。李自成大踏步進去,直到臥房門首,側耳一聽,裡邊哼哼唧唧了一會兒,忽然韓金兒一聲浪氣,連叫「親哥哥!咱要快活死也!」 李自成大吼一聲,把門只一腳,踢將進去。只見一個人打被裡鑽將出來,提了一件綿祅,卻待要走,被李自成一刀劈去,那人把綿祅一架,奪路鳥飛去了。韓金兒見是丈夫,嚇得面如土色,精身子跪在地下,稟告饒命,「我再不敢了!」 話未完,被李自成只一刀,把頭已是劈開。可憐紅粉佳人,只為貪花,害了性命。李自成見妻子已被殺死,姦夫又被走了,又氣又苦,心頭小鹿兒亂撞,思要收拾些細軟逃走。誰知事機不密,卻被舍察覺,都三三兩兩走攏來圍住了李自成。問其緣故,竟走不脫了。有一個王保甲,怕李自成走了,連累地吃官司,又怕他英雄了得,不便擒拿,便哄他道:「從來為姦情殺了老婆,自首到官,還要給賞。是大丈夫之所為,何須著忙。」 眾人一齊攛掇。李自成只道是真,竟同裡赴縣出首。 此時米脂縣缺了佑知縣,卻是本府艾同知掌印。他做官明白,不貪也不廉,不肯拗曲作直,一府都感激他。其日一班地鄰同了李自成當堂出首,李自成稟稱:「妻韓氏因小人不在家,竟和姦夫停眠整宿。小人早起回家,親見姦情,被姦夫奪路走了,小人義憤,將妻殺死,特來出首。」 地鄰也是一樣說話。艾同知道:「妻子不良,殺死雖是正理,只是捉姦捉雙,若是當場捉住,雙隻殺死,不但無罪,抑且有賞。今只殺了你妻,于律不合,難說公平無事。」 就分付手下人帶著批,著二衙孟縣丞下鄉相驗,然後聽審。登時一班人連夜跟隨孟丞往雙泉堡相驗。韓氏身死,哄動了無數人,都來視看。到得家裡,不料李招已報知韓婆了,帶了許多真真假假的鄉親,把家裡已搶個半空。韓婆子已寫有狀詞喊稟。孟縣丞相驗已異,隨帶一干人到縣討保,本犯監候。明日傳梆,回了艾同知的話,封進韓婆子的狀詞。艾同佑即批早堂聽審。少停升堂,放告、投文已異,就審這件事情。艾同知先叫李自成,次叫韓婆子,兩人說話迥乎不同,他狀上為「無故殺死髮妻事,」 艾同知道:「也難說無故殺死。」 然後叫地鄰來問,與李自成一般。艾同知又問:「是結髮麼?」 李自成稟稱是二婚。艾同知道:「捉姦殺死,這再不消說了。但不是當場捉獲,只殺一人,雖不償命,難免減等之罪。」 把李自成喝打二十板,權且收監。韓婆子再三喊稟,只是不理,分付退堂。正是: 縱使人心堅似鐵,難逃官法凜如霜。 李自成到了監中,曉得他從容的,反來奉承他,與他擺酒接風。晚間一個丁門子,是艾同知用人,來與李自成悄悄打話,要他燒炷香,方可從寬結案。李自成道:「家中已被搶盡,父親侄兒都往他鄉未回,須得召保出去,方能措辭。」 丁門子回了艾同知話,登時召保,自成保了出來,把房子田地盡數不留,一總賣了五六百兩銀子,央丁門子送了艾同知二百兩,才複出審單道:「李自成因韓妻氏不良而殺之,卻無姦夫同殺為證,何以服人,況不合律,姑擬徒,俟獲姦夫再審。」 李自成大怒道:「明明姦情殺了淫婦,理之當然,如何得了我銀子,又問我徒罪。我到上司那裡去告,說有丁門子是過付。」 丁門子知道這話,慌了手腳,進衙稟了艾同知,說他如此如此。 艾同知仍舊僉出牌來,拘這一班人複審。李自成明知漏泄前言,這一番必然送了性命,一時怒發,提了明晃晃的刀,恃自己力大,衙門人又不提防,趕到後堂。正值艾同知僉押,把刀一搠,正中前心,又刺傷一個書辦。眾人見他兇惡,況又手無寸鐵,如何抵當,被他提刀洋洋出城跑了,忙到雙泉堡。一堡的人都未知他殺官一事,被他帶了三四百兩銀子,星夜往甘肅地方逃死去訖。比及官府捕提凶身,不知他已走去多少路了。未知後事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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