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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一四回 得宛馬新作歌辭 誇夷使大張宴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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話說當日各地發兵征宛,軍隊輜重牲畜,俱到敦煌取齊,仍由李廣利帶領前往。李廣利心想人馬甚多,若一路同行,沿途所過之國,不能悉數供給。遂分為數隊,由南北二道陸續前進。所過小國,見漢兵勢盛,不敢拒敵,皆出城迎接,供給飲食。惟有輪台閉城不納。 李廣利進兵圍攻數日,破之,屠其人民。由此西行,逾過蔥嶺,喜得是年雪少,一路並無阻礙,直到宛國邊境。宛王早已遣兵預備迎敵,漢兵到者僅有三萬。與宛兵接戰一陣,宛兵大敗,逃入郁成城中固守。李廣利欲攻郁成,因恐曠日持久,使宛人又得設計抵禦,遂率眾繞過郁成,直向宛都貴山城進發。到得貴山城下,宛人登城拒守。 李廣利分佈兵隊,四面圍往,並力攻打。原來宛人不知掘井,城中並無井水,皆由城外作溝,引取流水入城,以供汲食。李廣利先已查知,隨帶水工多人,既到城下,便將水源決向它流,涸出水溝,卻就溝中開掘地道攻城。城中絕了水源,人心已覺驚惶,又兼漢兵攻打甚急,尤為恐懼,遂遣人潛向康居求救。漢兵圍攻四十餘日,竟將外城攻破,並擒得宛國勇將煎靡。宛人大驚,逃入內城堅守。 此時宛人已請得康居救兵,因見漢軍人馬眾多,不敢前進。李廣利既得外城,傳令將士急攻。宛人困守內城,盼望康居救兵,日久不至,自知無望,於是諸貴臣相聚密謀道:「漢人因王藏匿良馬攻殺使者,所以興兵來伐我。今殺王獻出良馬,漢兵自應罷手。如其不然,力戰而死,尚未為晚。」 眾人皆以為然,於是率眾共殺其王毋寡,割取首級,遣人持向漢軍求和,並說道:「漢勿攻我,我盡出良馬,任憑擇取,且供給漢兵糧食。若不許我和,我便盡殺良馬,不日康居救兵將至,我在內,康居在外,內外並力,與漢兵決一死戰。望熟計利害,或和或戰,從速決定。」 李廣利見說,立聚諸將議道:「聞得宛城中新獲漢人,已知穿井之法,城中不患無水,且蓄積糧食甚多。我兵此來為誅首惡毋寡一人,今已取得毋寡首級,也可罷兵。若不許其和,彼必死守,相持日久,康居乘我疲敝,進兵夾攻,必為所破,不如趁此講和。」 諸將皆道甚善,遂許宛人約和。宛人乃盡將良馬獻出,並送來許多食物。漢兵擇取良馬數十匹,中等以下之馬三千餘匹。因宛貴人昧蔡平日善待漢使,立之為宛王,與之盟誓,罷兵而歸。 先是漢兵分為數隊西行,有校尉王申生、前鴻臚壺充國等領兵千餘,由別路行至郁成,郁成人閉城不肯給食。申生心輕敵人,又自恃大軍在宛,距離不過二百里,不患無人救應,遂揮兵前來攻城。郁成王偵知漢兵甚少,即領人馬三千出城迎敵。 漢兵寡不敵眾,一敗塗地。王申生、壺充國等力戰而死,僅有數人逃脫,報知李廣利。李廣利命搜粟都尉上官桀領兵往攻郁成。郁成人無力拒敵,開城出降,郁成王率領心腹人等逃往康居。上官桀率兵追至康居,命將郁成王交出,康居聞漢兵已破宛都,不敢違命,即將郁成王縛送上官桀。 上官桀使騎士四人押解郁成王前往大軍。四人于路商議道:「郁成王為天子所痛恨者,今奉命活解此人,于路若有疏虞,誰能當此責任,不如將他殺死。」 主意雖定,卻又無人動手。中有上郢騎士趙弟遂拔出劍來,斬其首級,獻與李廣利。上官桀隨後領兵追及大軍,一同回國。 李廣利此次伐宛,一路並不乏食,且兵士戰死者亦不多,但因將吏貪得財物,虐待士卒,以此死亡甚眾。及太初四年春,班師回,入玉門關,僅有萬余人,馬千餘匹。武帝明知其事,為是萬里遠伐,不便再行苛責,遂封李廣利為海西侯,食邑八千戶,其餘將士皆得升賞。總計伐宛一役,首尾四年,方告成功。武帝先得烏孫良馬,名曰「天馬」。今得大宛良馬,更在烏孫之上,乃名烏孫馬為西極馬,名宛馬為天馬,因作《天馬之歌》。其歌道: 天馬徠,從西極。涉流沙,九夷服。 天馬徠,出泉水。虎脊兩,化若鬼。 天馬徠,曆無草。徑千里,循東道。 天馬徠,執徐時。將搖舉,誰與期。 天馬徠,開遠門。竦予身,逝昆侖。 天馬徠,龍之媒。遊閶闔,觀玉台。 武帝號宛馬為天馬,並非無因。相傳大宛有一高山,其上有馬不可獲得。國人遂取五色母馬放置山下,與之交合,所生之駒,號為天馬子,故武帝用以為名。宛馬與它馬不同之處,在於汗血。汗血者,汗從前博小孔中流出如血。此種之馬,能日行千里,為世所貴,後遂統稱良馬為汗血。今人考究方知並非流汗。如今伊犁所產之馬最強健者,前髆及脊,往往生有小瘡出血,名曰「傷氣」,所以必在前肩髆者,因其用力過多之故。昔人未曾細察,故有此說。 武帝自征服大宛之後,兵威大震,西域諸小國聞風恐懼,多遣其子弟隨從李廣利到來朝貢。以後漢使前往西域,所過之處,皆以禮接待,不敢輕慢。武帝始發戍卒屯田于渠犁,置使者校尉領護之,以供給往來之漢使。又自敦煌以西,直到鹽澤,處處起亭,為行人休息之地。當日中國極盛,除匈奴外,四夷無不賓服,遠方絕域,重譯來朝,奇珍異物,一時畢集。 於是後宮服飾之物,無非明珠、翠羽、通犀、玳瑁等珍寶,皇家豢養之馬,則有蒲梢、龍文、魚目、汗血等名目。而上苑之中,馴象、獅子、猛犬、大雀以及珍禽奇獸,所在皆是。內中尤以安息所貢之大鳥卵及眩人最為罕見。大鳥卵出於安息附近之條支、烏弋山離二國,其卵大如甕。眩人善為幻術,出於驪靬地方,能吞刀、吐火、植瓜、種樹、屠人、截馬,見者無不驚異。 武帝既大營宮室,又興角抵之戲,造甲乙之帳,絡以隋珠和璧,五光十色,華麗異常。每遇朝會,駕臨平樂觀,前垂甲帳,後列黼扆。武帝身服翠被,手憑玉幾,端坐其中,大會蠻夷使者。設酒池肉林以供醉飽,演種種奇戲,如巴渝、都盧、漫衍、魚龍等,以資娛樂。巴渝戲乃巴渝地方有一種賓人,勇健善舞,曾隨高祖還定三秦有功。高祖喜觀其舞,故命樂人習之。都盧戲即緣繩走索之類,漫衍戲作大獸長八十丈,從東而來,行至觀前,背上忽然現出神山,武帝注意求仙,特作此戲。 魚龍戲先作舍利之獸,由西方來舞於庭中,舞畢入至殿前,化為比目魚,跳躍水面,口中漱水作起雲霧,遮蔽日光。又變成黃龍,長八丈,跳出水外,遊戲庭中,滿身鱗甲,照耀日光,人目皆眩。武帝又常巡行郡國,或往海上,亦令外國賓客隨從。 所過通都大邑,人數眾多,則大張角抵,任其聚觀,發出財帛,大加賞賜。又遣人邀同外國使者,遍觀各處倉庫府藏,以誇示中國之富足,於是四夷欽慕,來者愈多。 武帝見西域平定,便欲專事降服匈奴。過了一年,改元為天漢元年,正擬興兵北伐。忽報匈奴遣使求和,盡將昔日拘留漢使一律送還,武帝大喜。未知匈奴如何求和。且聽下回分解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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