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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一回 智陳平巧全樊噲 戇周昌力保趙王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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話說陳平奉詔往斬樊噲,于路尋思,左右為難,忽然想得一計,便要與周勃商議。但他心中所想為難情形,又不便對周勃說出,於是故意托詞說道:「樊噲乃主上故人,平日所立戰功甚多,又是呂後胞妹呂媭之夫,甚得親幸。今主上因一時忿怒,故欲斬之,難保將來不生後悔,轉歸咎我二人身上,說是當時明知樊噲無罪,不肯出頭保奏,反又贊成算計殺他,我二人如何擔得起此種干係。據愚見且慢將他斬首,只須活活拘送回京,任憑主上自己發落,不知君意以為如何?」 周勃見說,心想主上只命我往代樊噲領兵,不曾命我斬殺樊噲,此事本是他一人責成,與我無干,我落得不管,遂答道:「一憑君意辦理。」 陳平聽了,心知周勃不肯參與此事,只要他不來反對,我便可照此辦去。但是還有一層,設使樊噲有心謀反,不肯束手受縛,如何是好。陳平卻又想得一法,也不與周勃說明,只待臨機行事。 此時樊噲統領大兵,已定了燕地十八縣,駐紮薊南。陳平與周勃行到薊南,離軍十裡,陳平便停住不進,下令隨從人等,就地築成一壇,卻遣人持節前往軍中,命樊噲到來受詔。樊噲全不覺得,只道是高祖遣使前來慰勞,也不識使者自己不到軍中,卻在遠地築壇,召他受詔,是何意思,只得隨帶數騎,同著來人到來接詔。 陳平預先囑咐從人,備下繩索等候,一見樊噲到了,自己登壇宣讀詔書已畢,兩旁人一擁而上,便將樊噲雙手背綁起來。樊噲聽了詔書,說是即就軍中斬他,只道如今綁了就殺,自然又驚又怒,口中亂嚷起來。陳平急下壇對他說明自己意思,樊噲方始無言,左右早將檻車推上,陳平命將樊噲裝入檻車,遣人押送,即日解往長安。 樊噲隨來兵士,見主將被擒,盡皆吃驚,欲待上前救護,無奈自己人數無多,況礙著詔書,不敢胡亂動手。陳平便同周勃馳至軍中,將詔書曉諭諸將士,令周勃接管兵事,自己仍乘坐驛車,回京覆命。 行不到數日,早聽路人傳說,高祖駕崩。陳平嚇了一跳,心想幸喜我早定主意,預料及此,若使我依著詔書,即將樊噲斬首,如今回去,也一定被呂後殺了。但是樊噲得保性命,雖然不至見怪,獨有呂媭見她丈夫被辱,心中仍是恨我,必向呂後面前,說我壞話,我須趕到長安,設法防她,於是一路趲程前進。又行數日,卻遇使者持詔到來,見了陳平,宣讀高祖詔書,命他前往滎陽,會同灌嬰防守。陳平受詔,自思高祖已崩,滎陽現有灌嬰在彼,無甚要事,如今我還是趕到長安要緊,借著奔喪為名,不往滎陽,一徑回京。 到了長安,陳平直入宮中,向高祖靈前放聲大哭,淚如雨下。哭畢,遂向呂後、太子奏道:「臣此次奉詔往斬樊噲,自己不敢擅殺,已將樊噲拿解來京,不日可到。」 呂後聞說陳平未照詔書將樊噲殺死,心中甚悅。又見陳平遠路趕回,滿面風塵,更兼哭得傷心,覺其情狀可憐,便安慰道:「君可出外暫行歇息。」 陳平暗想,我若出外,不能常與呂後見面,呂媭便得乘機進讒,激動呂後之怒,我必遭其陷害。於是想得一計,便向呂後請道:「現值大喪,臣願留宮以備宿衛。」 呂後道:「宮中宿衛已有多人,君遠道初回,不宜過於勞苦。」 陳平再三固請,呂後卻他不過,便命為郎中令,日在宮中,傅相惠帝。 果然呂媭聞得陳平奉詔往斬樊噲,一面憂懼非常,一面痛恨陳平,以為都是他獻此毒計。如今聞得樊噲未死,心中雖然稍慰,卻並不感激他,只因見樊噲被囚,到底不免受辱,立意欲圖報復,便向呂後哭訴,要他懲辦陳平以出此氣。呂後已聽了陳平先入之言,又兼日與陳平見面,覺他並無不是之處,反勸其妹不要錯怪好人。呂要無法,只得忍住。不過幾日,樊噲解到。呂後下詔赦之,複其爵邑,又命樊噲向陳平道謝,陳平因此竟得免禍。 卻說惠帝自從五歲時,高祖為漢王,立之為太子,到了九歲,高祖即皇帝位,立為皇太子,如今高祖駕崩,嗣立為帝,年已一十七歲。天性寬仁謹慎,但未免過於柔弱,國事多由呂後專斷。呂後為人,性本妒忌,心又狠毒,自從被困楚軍三年,幸因兩下議和,始得放回,夫妻久別重聚。又見高祖後宮廣納妃嬪,得寵之人甚多,自己年長色衰,不得時常親近,心中暗罵高祖薄情,全不念及糟糠之義。由是看著一般得寵妃嬪,有如眼中之釘,十分痛恨。偏又遇著戚夫人恃寵謀易太子,事雖不成,害得她日夕提心吊膽,憂愁惶急,以此最為切齒,如今得志,便欲將一肚皮怨憤,盡數發洩。 待到高祖喪葬事畢,呂後遂下令將高祖寵倖妃嬪,按名囚入永巷。諸妃嬪中有已生皇子,封為國王者,也不得隨子赴國,只有薄姬,平日無寵,少得進見,其子恒現為代王,呂後獨許其赴代。薄姬竟得為了代王太后,只可憐諸妃嬪被囚永巷,作了罪人,衣食粗惡,不免饑寒,回想平日享慣珍饈美味,身上穿戴都是珠玉錦繡,如今時移勢易,繁華過眼,畢竟成空,一個個瘦盡花容,蹙殘眉黛,不免長籲短歎,此等愁苦情形,無庸細述。 就中戚夫人本是呂後第一冤對,此時豈肯輕輕放過,自是比起別人更加受苦。呂後下令將她髡鉗起來,身穿赭衣,勒令長日舂米,並派人在旁監督,若有怠懈,便即加以鞭打。戚夫人自少嬌養已慣,只知吹彈歌舞,如今要她做此苦工,如何禁得勞苦,心中自然怨恨。又想起自己兒子,現在趙地為王,尚是安樂,誰知她母親在此受苦,母子相隔既遠,自己又無心腹之人,傳遞消息,真是愁懷萬種,度日如年。戚夫人遂編成一歌,一面舂米,一面唱歌道: 子為王,母為虜,終日舂薄暮,常與死為伍。 相離三千里,當誰使告汝? 呂後所派監舂之人,聽得戚夫人歌詞中含怨恨,不敢隱瞞,便來告知呂後。呂後聞信大怒道:「賤人尚欲倚靠著她的兒子,我如今先把她兒子殺了,再來慢慢處治她。」 於是遂遣使前往趙國,召趙王如意來京。及至使者回來,說是趙王有病,不能來京。呂後大怒,又遣使者往召,一連三次,均不見趙王到來,呂後愈怒。未知呂後能否害得趙王,且聽下回分解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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