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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五回  開賄賂奕劻鬻爵 興賭博小德擺莊(2)


  說也奇怪,小德張平時,西太后之外,沒一個畏懼的,惟獨對於隆裕皇后卻是唯命是聽。所以,隆裕皇后也極相信小德張的話說。這樣一天天地下去,小德漸漸變做詩候皇后的人了。

  宮廷之間不免穢聞彰著,西太后因礙于眾議,不得不將小德驅逐出宮。後來兩宮晏駕,隆裕後仍把小德張起用,還聽了他的主張,起造水晶宮哩。不過那時,清運已然不久告終了。這是後話,暫且按下。

  卻說隆裕後自和光緒皇上在醉中摔斷玉簪後,西太后知道二人始終不睦的了。當下隔不幾時,令皇后遷出扆香殿,就在頤心閣裡居住。隆裕後以皇上這般薄情,心上自然鬱鬱不樂。

  然自小德進宮,百般在皇后面上獻媚討好,皇后由此很喜歡小德,無論一事一物,凡是小德做的,都說是好;換一人去做了,便不稱心了。宮裡的內監曉得內中緣故,自己樂得退在後頭,如皇后的遣使,一概是小德一人包辦。

  有一天上,正值細雨濛濛,西太后乘雨遊園。皇后因推病不曾隨駕,其餘的嬪妃一齊跟著,其時瑾妃也在那裡。不料天雨越下得大了,西太后就令妃子們各自回去休息。瑾妃卻冒著雨急急地走著。因為西太后的索性最喜的是微雨中遊玩,一班嬪妃也只好隨在後面,雖有了傘,也不敢張啊。往時,西太后冒雨遊園,妃子和福晉格格都硬著頭皮淋雨,倘西太後坐轎,便也紛紛坐轎;西太后如步行,大家只得步行。這天下雨出遊,瑾妃曉得西太后的脾氣,所以沒有備傘,等到了遊完回來,衣上潮濕,自然急於更換了。

  當下瑾妃三腳兩步地走著,經過頤心閣下,忽聽裡面一陣的咳嗽聲,吐下一口痰來,在吐的人,原是無心的,哪知撲地一下,不偏不倚,恰恰吐在瑾妃的臉上。

  瑾妃起先卻毫不在意地走過,經這一口痰唾在面上,倒猛然記起皇后來了。她想皇后不是說有病不來侍候太后遊玩了嗎?我既知道了,應該去請安的,免得被責有失禮節。主意打定,悄悄地望那頤心閣上走去。瑾妃的腳步很輕,又加地上都鋪著紅毯,以故皇后在裡面一點也不曾覺察。

  等到瑾妃走進了門口,皇后只當是小監哩,便在內喝問道:「誰在外面亂闖?」

  嬪妃進見帝后都得小監預先報知,瑾妃是走慣了的,所以不先通稟。現在隆裕後一問,倒嚇得站住了腳,不敢進去。皇后見她猶豫不前,自然疑惑起來,就起身走出來。

  瑾妃一見,忙請了安,即隨著皇后走進去時,瞧見小德還倚在榻上。皇后這時故意放下面孔喝道:「你還不快收拾啦,誰叫你如此放肆?」

  小德原料不著瑾妃會悄聲匿跡地跑來,在皇后問訊的時候,他依然很大意地臥著。哪裡曉得冤家路窄,偏偏瑾妃來請安了,只得慌忙起來,一邊手足無措的,進退都覺不好。幸得皇后一言把他提醒,趕緊去找著拂塵,胡亂地拍弄一會。但隆裕後終是心虛,那粉面不由得紅了起來。瑾妃是很識趣的,見他們這種情形,心裡早已明白,因和皇后搭訕了幾句,辭了出來,回她的瀛台去了。

  瑾妃住在瀛台,本是服侍光緒帝的。光緒皇上自那天吐血之後,病症沒有輕鬆過,而且在昏瞀之中,不時咬齒怒目痛恨著皇后。今天瑾妃于無意中瞧見這麼一出鬼戲,要待不告訴皇上,卻恨那皇后在太后面前攛掇,幾次令自己受著苦痛;假使說與光緒帝知道,他在病中,轉令多增氣惱。瑾妃沉默了一會,終至於將目睹的情狀細細地對光緒帝講了一遍。光緒皇上聽罷,早從榻上直跳起來:「無恥的婆子,俺且和你算帳。」

  說著,要穿了衣服往見西太后去。慌得瑾妃玉容失色,急急地阻攔道:「皇上病體初痊,正宜靜養,這事早晚可以解決的啊。

  況且當時臣妾所親見的,一旦鬧了出來,不是又累及臣妾麼?」

  光緒帝沉默半晌道:「俺既經得知了,若不給她一點厲害,以後還當了得嗎?現在就不去告訴太后,俺只把小德懲儆一下就是了。」

  說著便呼小監去召小德來瀛台見駕,小內監去了。

  那小德待瑾妃出去,知道已惹出禍來,便對隆裕皇后說道:「小妖此去,萬一皇上追究這事,須皇后包庇奴才則個。」

  皇后見說,不覺恨恨地道:「不知怎的,會給狐媚子瞧見,那都怪自己太大意了。但皇上是和我不睦的,你未嘗不曉得,得知其要同我認真,我也無奈何他的,恐怕我自己還保不定咧。」

  小德聽了,做聲不得,只呆呆地立在一邊。正發這當兒,忽見小監來召小德。皇后曉得其事發作,便眼看著小德,默默不語。

  小德沒法,只有戰戰兢兢地隨著小監,一步懶一步地往瀛台而來。由小監引到榻前,小德見皇上怒容滿面地坐著,嚇得跪下慌忙叩頭,俯伏著不敢起來。光緒帝大聲說道:「你幹的好事,俺也不和你講什麼。」

  喝令內監捆打一百,送往太后那裡發落去。內監領了諭旨,將小德拉了出去,責打完畢,光緒帝隨手寫了小德無禮四個字,令內監押著,送到西太后面前。其時西太后已得了消息,正宣了皇后過去埋怨了一會,忽見內監押了小德來了,便回頭命皇后避開。小德一見西太后,就僕地跪了,眼中流著淚道:「求老佛爺饒恕!」

  西太后說道:「這可是你自己不好,我也不便專主。現皇上即令我發落,宮中自容不得你了。那麼,你趕快收拾了出去罷。」

  小德只得磕了一個頭,起身去料理了些衣物,出宮去了。當下,光緒帝責打小德之後,心裡還是怒氣不息,又加病體危弱,經這一氣,病又增添了幾分了。從此那病症就天天沉重起來。到了這年的冬天,光緒帝已骨瘦如柴,神形俱失,看看已去死境不遠了。不期革命的首領孫文、黃興在暗中運動了越民,結連守備的軍隊,又舉起事來。他們的計劃是從越南出兵,攻打鎮陽關,占了幾座炮臺,聲勢十分浩大。

  鎮陽關的總鎮張惠芝發電告急,李俊彥提督領了大兵會同張惠芝和革命軍血戰。到底清兵眾多,革命黨沒有後援,遷延時日,餉盡兵疲,被清兵殺得落花流水,各自逃命。孫文、黃興見大事不成,又白送了許多性命,便大哭一場,亡命海外而去。然這音耗傳來,西太后很為憂慮,光緒聽得革命黨屢屢興兵鬧事,諒來如此鬧下去終非了局,因此心裡愈覺愁悶,病也越難好了。

  一天的晚上,光緒帝忽然氣喘不止,漸漸地急促起來;瑾妃一頭替他按摩,一面叫小監飛報西太后。不到一刻,西太后已同了太醫來了。診斷即畢,太醫便奏道:「皇上的病因元氣已傷,動了肝風,所以氣喘不住。倘然這般的不止,還須防昏厥咧。」一時七八個太醫都一樣的說法。

  西太后見說,才也有點著急了。於是命瑾妃小心侍候,自己匆匆回到養心殿,立刻召軍機大臣連夜進宮議事。這時張之洞已卸職,只有那桐一班人了。眾臣進宮見了西太后,禮罷,西太后就將皇上的病勢對眾人宣佈了,並說道:「如皇上有不幸,這大位是誰繼續呢?」

  慶親王奕劻奏道:「從前所立溥俊,現因端王遣戍,那溥俊是不能入繼的了。但屈指算來,若承繼穆宗毅皇帝時,還是從溥字一輩上選擇。」

  西太后點頭說道:「我也籌思過溥字輩中,除了醇親王之子溥儀、恭親王之子溥勳外,其餘載洵既屬遠支,他的兒子更比溥儀等幼稚,而且載洵的為人實不足付與大政。我以為就溥儀或溥勳二人中選擇一人罷。不過,眾親王的主見不知怎樣?」

  奕劻頓首道:「那是國家大政,自然是老佛爺宸衷獨斷的,何必諮詢親王們的同意。因一是宗族關係,和政事完全兩樣的,求老佛爺明鑒。」

  那桐也奏道:「慶王之言極是,奴才也是這個意思「西太后說道:「話雖有理,但大權究屬皇上,我不過代主而已。今決然由我下命,將來不怕他們另起波折嗎?」

  奕劻忙道:「那可不必過慮,到了臨時,再行解決不遲。」

  西太后正和眾臣計議,忽聽內監報說:「皇上昏過去了。」

  要知後事如何,且聽下回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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