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歷史演義 > 清宮十三朝演義 | 上頁 下頁 |
第九十三回 舒鬱憤無聊踏春冰 憶舊恨有心擲簪珥(1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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卻說那孫文被困在使館裡一時不得脫身,心上老大的著急,便和館役商量,叫他寄個信給醫師歔立德。館役不肯答應,深怕弄出禍來。經孫文竭力地勸諭了他一番,說你放大了膽儘管前去,萬一有甚事發生,我會叫外人幫忙,自然可以挽回。 館役知道孫文也不是個尋常之人,諒不至於累及自己,便允許下來。於是秘密藏了孫文的信,竟來見歔立德,把孫文被幽囚的事細細告訴了一遍。歔立德大驚,說道:「我早就囑咐他留意一點,如今果然入了牢籠了。」 說著,打發了館役回去,一面托英文報記者,將中國公使擅在英國境內捕人的事披露在報上。英政府得了這個消息,如何肯輕輕放過,便打了照會給中國使館,謂在英國境內捕人有損英國法權,就是從萬國公法上講起來,也決沒有這種成例。中國使館見外人干涉,怎敢違例,只得把孫文釋放,還向英政府道了歉,這事才算了結。孫文既得脫身,就連夜離開英國,仍舊到日本尋他的同志去了。 那時,中國自孫文逃走後,廣東的興中會由會員楊少白等一班人主持。因鑒於前次孫文的失敗,大家按兵不動地坐以待時。倒是安化人李燮和在湖南鬧了一次,給湖南巡捕偵悉,派人密捕。李燮和見事不妙,一溜煙逃往美國去了。這裡只苦了約期起義的長沙師範的學生,全體都被逮捕。學校也封了起來,為首的就地處決,附和的監禁了,不知情的釋放,然已無端枉送了幾十條命。 孫文在日本聽得興中會依舊不曾殲滅,便又印了許多的會章,由日本寄到中國來,宣傳革命,招攬那些青年入會。這章程傳到京中,滿人禦史竟上疏奏知西太后,把章程附在疏中。西太后讀了一遍,見章程上的詞句都講的清廷行政,什麼內政腐敗,引用私人,大權滿人獨攬,以漢人為奴隸等等,說得很為痛切;列舉的弊端也正打中西太后的心坎。西太后不覺笑道:「此人屢鬧革命,人家很受他蠱惑的,想來也有些才具。可惜他不肯歸政,不然倒也是個人材呢。」 西太后輕輕的一句話,人一班滿州人的禦史聽見了,他們以為迎合太后的意旨,第二天就上章請招安孫文,西太后瞧了這類的奏疏,也惟有付之一笑罷了。 且說光緒皇上自從西安回鑾之後,西太后益發當他是眼中釘。這是什麼緣故呢?因為光緒帝戊戌變政,重用康梁,實行改革舊制;被西太后將新政諸臣一網打盡了,自己便三次垂簾。 不謂在這個時候聽信端王、剛毅的話說,誤用義和拳的滅洋政策,結果弄得倉皇西奔,一敗塗地,倒不及光緒帝親政事時的太平了,因此心上很為不安。又經內監們的攛掇,說皇上對於太后的信用拳民很多譏笑。西太后初時也甚覺愧悔,終至於惱羞變怒,含恨皇上,自不消說了。而且把光緒帝所居瀛台的門禁比以前嚴厲了許多。 當庚子的前頭,那瀛台的左面除了船楫以外,本來有一座橋可通;橋用白石砌成的,起落可以自由,日間原將橋放下,宮女嬪妃隨時能夠往來。但庚子以後兩宮回鑾,光緒仍居瀛台,起先倒極安適,可是過不到幾時,太后即命把橋收起,無論晝夜不得任意放下。嬪妃蒙召,用小舟渡了過去,由太監在水橋上接引,這樣的幾乎成了慣例。這時光緒帝的身邊只有瑾妃一個侍候,光緒帝每於月夕花晨,因瑾妃在側,便想起珍妃來,不免欷歔零涕,瑾妃也痛哭失聲。二人悲傷了一會,相對黯然不樂。 有一次上,因嚴寒大雪,平地積雪三尺,西太后叫小監做一件狐皮袍子去賜給皇上,並吩咐小監道:「你把衣服呈與皇上,只說是老佛爺親自所賜,衣料是布的,衣鈕卻是金的。照這幾句話,須接連上三四遍,看皇上怎樣回答,便來報知。」 小監領了旨意,用小船渡到瀛台,將衣服呈上後,依西太后所叮囑的話說個不了。光緒帝先時只當不曾聽見,末了,給小監說得不耐煩起來,就憤憤地說道:「我知道了。太后的意思謂我將來死不得其所罷了。但我以就這樣一死也不得其時,還是苟延幾時的好。不達,人誰沒有一死呢?有死得值與不值的分別。太后雖望我即死,我因不值得才不死的,你去報給太后,說我這般講就是了。」 小監見光緒帝動怒,自不敢再說,竟匆匆地去了。瑾妃在旁變色道:「皇上這話,不怕太后生氣嗎?」 光緒帝不覺微笑道:「我到了這樣地步,還怕她則甚?大不了她也和肅順般處置我好了。」 瑾妃聽罷,忙用眼示意,光緒帝正在氣憤的時候,哪裡在心上呢?原來其時恰巧香兒也來侍候皇上,瑾妃知道他是太后的偵探,所以竭力阻止光緒帝,叫他不要信口開河,免惹出許多是非來。 但這香兒是誰呢?若然說起來,讀者諸君或者也還記得,當拳亂之先,西太后不是在頤和園中設著什麼如意館嗎,還招,四方青年子弟入館去充館役。在這個當兒,內監李六六便遇見了那個管劬安,把他薦入館中。 哪知管劬安入館後大得西太后的寵信,不時召入奏對,在宮監面前稱劬安做我兒,又稱為香兒;因而合宮的人都喚劬安做香貝子,和從前香王權衡差不多上下。香兒既這般得勢,就出入宮禁,專一替太后做耳目,刺探了別人的行動去報給太后。宮中的人又稱他做順風,因不論瑣碎小事,太后終是知道的,都是這香兒去報告的啊。瑾妃心上很明白,見皇上這樣亂說,雖是著急,但也沒法去止住他。 停了一刻,香兒果然去通知了。後來,禁止大臣到瀛台問皇上起居的旨意不久就下來了。因光緒帝雖被禁在瀛台,那大臣們去問安或疆吏的入覲,本可以通融的。 自這次之後,西太后疑光緒帝恨己甚深,倘大臣們任意進去弄出衣帶詔的故事來,所以不得不預先防止了。還有一次,岑春煊早在西安曾率師勤王,西太后很是贊許他,這時便攉他做了四川總督。岑春煊在臨行的時候請入瀛台覲見皇上。光緒帝一見春煊,三數語後,便潸然淚下,正待訴說心事,忽見香兒突從外面進來,光緒帝即變色起立,一句話也不說。岑春煊知機,便乘勢請安退出。 但那香兒是何等乖覺的人,他眼見得君臣這種情形,心裡早有些疑惑,就暗中去告訴了太后。依西太后的意思,阻止入覲的諭旨這時已要實行的了,為于香兒有礙,才緩了下來。如今光緒帝大發牢騷,自己說出心事來,香兒去對西太后一講。西太后知道皇上一刻不忘自己的怨恨,便立時把瀛台交通斷絕。 光緒帝在瀛台裡面,只有兩個宮女和四個小監,一天到晚同瑾妃相對著,終覺得悶悶不樂。因皇上居處的地方是在涵元殿,瀛台是總名罷了。這涵元殿的大小共有平屋三間,每間不過丈余的寬闊;後面僅有一座小樓。 光緒帝於悶極的時候,也登樓去眺望一會,但不到幾分鐘,便長歎一聲,慢慢地走了下來。那涵元殿的對面叫做扆香殿,是皇后的居室。然皇后雖有時入侍,光緒帝卻不大和她說話,總之,自幽禁以來,從不一至扆香殿。所以皇后和光緒帝是面和心非的。又見皇上寵著瑾妃,皇后益發惱恨了。 可是皇后那拉氏本是西太后的內侄女,她要配給光緒帝,想從此籠絡起來,大權可以永遠獨攬。哪知光緒帝卻不中意現在的皇后。因西太后授意給他,叫皇上于擇後時,將玉如意遞與自己侄女。故此,凡皇帝冊立皇后之前,把有皇后資格的閨女排列在殿前,任皇帝自己選擇,選中了是誰,就拿手中的玉如意授給誰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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