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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六回 破好事大興文字獄 報親仇硬拆鸞鳳儔(1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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卻說那王涵春帶了年羹堯的小公子,晝夜兼程,在路上已聽得說年羹堯降調杭州將軍;過了幾天,又聽說連下十八道聖旨,年羹堯連降了十八級,做了城門官。到了家裡,又得到年羹堯賜死和兩公子正法的消息。那小公子也不敢哭泣,不敢上服。王涵春替他改了名姓,姓黃,名存年。王涵春家住在揚州半邊街,原是三間平房,如今忽然改造了高樓大廈,王夫人渾身穿著綾羅,家中奴僕成群,牛羊滿廄。 王涵春十分詫異,問他夫人時,原來在三年前王涵春出門以後,年羹堯已派了工匠來替他改造房屋,又在錢莊裡存了二十萬銀子,專聽王夫人使用。如今王涵春把小公子帶回來,依舊把房屋銀錢還給小公子;那小公子再三不肯收受,王涵春無法可想,後來還是王夫人想出一個主意來,把自己一個女兒名叫碧雲的,嫁給小公子,又把小公子招贅在家。兒婿兩當。這時又聽得國舅也革了職了,張廷玉也抄了家了,王涵春歎了一口氣,說道:「『飛鳥盡,良弓藏;狡兔死,走狗烹』這就是做功臣的應得的報應!但是也太惡辣了!」 這時,皇帝看看他的對頭人都已死盡,功臣也都滅盡,便可高枕無憂了。還有一點放心不下的,便是那太子胤礽的兒子,名叫弘皙的,還帶了妻子在北京城外鄭家莊居住。皇帝怕他有替父親報仇的心思,因此常常派偵探到他家裡去察看,那胤礽關在牢監裡,被雍正皇帝派人用毒藥謀死,叫這弘皙如何不恨。 因此,在家裡不免口出怨言。弘皙的夫人瓜爾佳氏卻十分賢德,常常勸丈夫:「言語須要謹慎,倘然傳到皇帝耳朵裡,又是禍殃。」 誰知那弘皙怨恨的說話,雍正皇帝早已知道。 有一天,忽然來了幾個內監,帶了五六十名兵丁,擁進府來,把弘皙夫妻兩人一齊捉進京去。到得宮中,皇帝在內殿升座,把他夫妻兩人提上來親自審問。那皇帝見了弘皙,不覺無名火冒起了三丈,正要發作,一眼見侄兒媳婦跪在一旁,真是長身玉立,美麗豐潤。皇帝近來跟著喇嘛和尚玩女人,在女人身上很有些閱歷,他知道那長身肥白的女人玩起來最是受用。 問她年紀,今年三十歲,正是情欲旺盛的時候。他這時也來不及審問弘皙罪案,忙下座來,親自把瓜爾佳氏扶起。他也忘了這是侄兒媳婦,兩人竟手拉手地走進宮去。第二天,聖旨下來,叫弘皙自己回鄭家莊去,又封他做郡王。弘皙想想父親被人謀死,妻子被人霸佔了去,還有什麼臉面活在世上,覷沒人的時候,便拿寶劍在自己脖子上一抹,一縷陰魂早跟著他父親去了。 雍正皇帝霸佔了侄媳婦以後,朝朝取樂,夜夜尋歡,他高興起來,拉著瓜爾佳氏和貴貴妃到雍和宮看歡喜佛去。 這日恰巧國師領著喇嘛在雍和宮中跳佛,把個雍正皇帝看得心花怒放,什麼叫做「跳佛」?原來喇嘛的規矩,每月揀一個大吉大利的日子,領著許多女徒弟到雍和宮去;先在外室把上下衣脫得乾淨,走進宮去,捉對兒在佛座下面交戰。那些女徒弟,大半是官家女眷,個個長得妖豔萬分;倘然不是妖豔的女人,也夠不上這跳佛的資格。雍正皇帝看得興起,也脫去衣服加入團體,和那班女徒弟互相追逐,覺得十分快活。他仗著阿蘇肌丸的力量,便奮勇轉戰,「殺」得那班女徒弟個個討饒。 那班喇嘛都跪下來,口稱「萬歲神力,人不可及?」 從此以後,雍正皇帝有空便到雍和宮去遊玩,倒也把那誅戮功臣的事體擱在腦後。 隔了幾天,忽然有一個浙江總督李衛,秘密上了一本奏章,說江西學政查嗣庭,本科文題是「維民所止」四字。該大臣平日逆跡多端,此次出題,「維止」二字是取皇上年號「雍正」二字而去其首,似此罵詛皇上,實屬大逆不道。 雍正皇帝看了這奏章,不覺勃然大怒,立刻下諭: 查嗣庭著即革職,解交刑部看管;查該大臣向在內庭行走,後授內閣學士,見其語言虛詐,兼有狼顧之相,料其心術不端,因缺員不得已而派往江西。今閱「維民所止」題目,心懷怨望、譏刺時事之意不無顯露;想其居心乖張,平日必有記載,著浙江總督李衛就近查抄。 李衛得了這個旨意,便如狼似虎地帶了幾十名兵丁,親自到查家去查抄。那查老太太被嚇得暈絕過去,查嗣庭的夫人祝氏見了,忙走出院子去喝住那班兵丁,把一家老小救出。李衛查抄了半天,查不出什麼悖逆的著作;後來在他書箱裡搜出一本日記來。 李衛把它拿回衙門去,摹仿他的筆跡,加上許多荒唐的說話,送進京去。聖旨下來: 查嗣庭叛跡昭著,著即正法;長子查傳隆,一併處斬;家屬充軍至黑龍江。 看官,你道這李衛為何和查嗣庭作對?這裡面卻為一個小姐起的,查嗣庭的小姐倩雲,年紀十七歲,長得十分美貌,卻是十分多情的,查嗣庭在家裡又收養一個朋友的孤兒名叫徐玉成的,也長得十分清秀,和倩雲小姐非常親愛;他兩人在私地裡已經訂下終身了。這件事體,倩雲的母親也知道,看看徐玉成這孩子長得不錯,也肯用功讀書,十六歲上已經中了秀才。 後來倩雲小姐美貌的名氣傳說到外面去,人人知道。這時李衛和查嗣庭在京裡做同仁,交情也很好,便托人向查嗣庭求親。這查嗣庭回去和夫人一商量,夫人便把女兒的心事說了出來。 查嗣庭愛女心切,也不忍諱拗她,便照實回絕了李家。誰知那李衛見查嗣庭不願把女兒給他,從此含恨在心,處處尋他的錯處;這查嗣庭又是有傲骨的人,如何肯屈服,便也從此疏談起來。從疏談而結成冤仇,前幾年查嗣庭也參了李衛一本,只因李衛聖眷正降,卻不能搖動他,如今反被李衛報了仇。 查嗣庭關在刑部監獄裡,待到正法的聖旨下來。查嗣庭已氣死在監獄裡;皇帝還不肯饒恕他,拿他戮屍示眾。那倩雲小姐跟著母親祝氏充軍黑龍江,沿途挨餓受凍,過山渡水,虧得那徐玉成多情,在一旁照料,直送到黑龍江。徐玉成教讀糊口,養活她母女二人。 自從興了文字獄以後,雍正皇帝便常常留心那班讀書人的著作,卻叮囑一班心腹大臣隨時查察,不多幾天便有陸生梅的文字獄。這陸生梅是禮部的供事人員,他因為迎合諸王求封建的心理,做了十七篇《通鑒論》。他文章裡說,封建制度如何有益,郡縣制度如何有弊。便有討好的人,拿他的文章到順承郡王錫保衙門裡去告密。 那順承郡王受了皇帝的託付,正沒有法想,如今得了這《通鑒論》的真實憑據,便鄭重其事地專折入奏,說《通鑒論》盡憤不平之語;其論封建之利,更屬狂悖,顯系誹議朝政,罪大惡極。雍正皇帝看了這本奏章,十分動怒,立刻下旨:陸生梅邪說亂政,著即在軍前斬首。 誰知這陸生梅才死,那浙江地方又鬧出兩件文字案來,一件是浙江人汪景祺,做了一部《西征隨筆》,書中誹謗朝廷,稱頌年羹堯的地方很多;後來給地方官查出了,上報朝廷,聖旨下來,汪景棋犯了殺頭之罪,妻子充發黑龍江。 另一件是侍講錢名世,他和年羹堯是知交;年羹堯在日,他做了許多稱頌年羹堯的詩,如今被地方官查出了,報進京去。官旨下來,說他諂媚權貴,革職回籍。雍正皇帝又寫了一方「名教罪人」的匾額,叫錢名世去掛在家裡,是羞辱他的意思。 雍正皇帝這種惡辣的舉動,原想鎮壓人心,誰知朝廷越是兇狠,那人心越是憤怒;人心越是憤怒,朝廷的防備越是嚴密。 雍正皇帝在宮中,閒暇的時候,想起還有一個大盜魚殼還沒有除去,終是心頭大患,打聽得他在淮北微山湖一帶出沒,打劫來往客商。便秘密下道聖旨給兩江總督于清瑞,就近查拿,立即正法。這于清瑞原是捕盜能手,他得了這聖旨,便私行察訪,他打聽得魚殼原住在微山湖中,他打劫的盡是一班貪官污吏,奸商劣紳。 這魚殼當初原是康熙皇帝請去保護太子胤礽的,後來太子廢了,雍正皇帝也曾去請他過。他只因感激太子的恩德,不肯幫雍正去謀害太子,便帶了一個女兒,名叫魚娘,住在微山湖裡,專替地方上做些鳴不平的事體。因此那微山湖左近的百姓十分感激他。 如今朝廷有聖旨下來,要捉拿魚殼,早有人報信給魚殼,魚殼聽了,毫不驚慌,只把他女兒魚娘去寄在一個朋友名叫虯髯公的家裡。隔了幾天,那兩江總督便親自來見他。魚殼見了這於清瑞,老實不客氣,說雍正皇帝如何殘暴,自己做的事如何俠義。 這於清瑞因為他是江湖上有名的俠盜。也不取得罪他,只和他商量聖旨叫他來捉拿的事。那魚殼一點也不害怕,慷慷慨慨地自己走到江寧提牢裡去監禁起來。過了幾天,江湖上傳說魚殼大盜已被兩江總督從牢裡提出來正法了。這個消息傳到魚娘耳朵裡,哭得死去活來;從此以後,她便立志替父親報仇,天天跟著虯髯公練習武藝,這且不去說它。 卻說雍正皇帝殺了魚殼,從此天下沒有他的對頭人了,心中十分快活。誰知隔不多天,那四川總督岳鐘琪有密折遞進來,說湖南人曾靜結黨謀反。雍正皇帝心想:我如此嚴厲,卻還有這大膽的什麼曾靜敢來嘗試,非重重地辦他一辦不可。立時派了滿漢大臣兩員,到四川會同岳鐘琪從嚴查辦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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