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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二回 改遺詔雍正登位 好美色胤䄉喪命(1)


  卻說康熙皇帝在暢春園養病,這個消息傳到雍郡王胤禛耳中,他便趕先到暢春園去叩請聖安。無奈這時皇帝病勢十分沉重,心情又十分煩燥,不願見家人骨肉。胤禛請過聖安以後,只得退出房外,在隔室悄悄地打探消息。這時在皇帝跟前的,除幾個親近的內監和宮女以外,只有國舅隆科多、將軍鄂爾泰、大學士張廷玉三位大臣,終日陪著幾位御醫,料理方藥。這三位大臣原和雍王打成一片的,自不必說,便是那太監宮女,平日也得了雍王的好處,凡是皇帝一舉一動,一言一語,都悄悄地去報告雍王知道。

  內中有一位宮女,原是貴佐領的女兒,進宮來已有四年;因她長得美麗,性情也十分伶俐,便把她派在暢春園裡,專候臨幸時伺候皇帝皇后的。她如今見雍王相貌十分威武,知道他將來有發達之日,便覷空溜到隔房去,陪些小心,凡是茶水飲食有不周不備的地方,都是她在暗中料理。

  雍王這時獨居寂寞,得了這個知已,自然十人歡喜,覷人不防備的時候,他兩人居然結了私情。雍王答應她,倘然一朝登了皇位,便封她做貴妃。那宮女越發感激,從此格外忠心。

  這時,雍王和隆科多又商量過,假造皇帝的旨意,說病中怕煩,所有家人骨肉一概不許進園,可憐那些妃嬪郡王公主親貴,一齊都擋住在園門外,便是皇后也只得在園門口叩問聖安,一任雍王在園里弄神弄鬼。看看那皇帝病勢一天重似一天,那些御醫看了,也是束手無策,只是天天灌下人參湯去,苟延殘喘。

  看看到十一月底,天氣十分寒冷,皇帝睡在禦床上,喘氣十分急迫,他自己知道不中用了,忙吩咐隆科多,把十四皇子召來。那隆科多早已和雍王預定下計策,奉了皇帝的命令,出來把雍王喚進屋去。看皇帝時,已進氣少,出氣多。這時隆科多走出園來,見園門外擠了許多皇子妃賓,他便故意大聲喊道:「皇上有旨,諸皇子到園,不必進內,單召四皇子見駕。」

  說罷,喚親隨的拉過自己的馬來,嘴裡說找四皇子去,快馬加鞭地去了。你道他真的去找尋四皇子麼?只見他飛也似地跑進宮門,走到正大光明殿上,命心腹太監悄悄地從匾額後面拿出那康熙皇帝的遺詔來。現成的筆黑,他便提起筆來,把詔書上寫著「傳位十四皇子」一句,改做「傳位於四皇子」。改好以後,仍舊藏在原處,悄悄地出了宮門,又飛也似地回到暢春園去。

  這時康熙皇帝暈厥過去幾回,到傍晚時候,才慢慢地清醒過來。

  睜眼一看,見床前有一個人跪著,雙手高高地捧著一杯參湯,口中連喚著父皇。康熙皇帝模模糊糊,認做是十四皇子,便伸手過去摸他的臉。那雍王趁此機會爬上床去,皇帝睜著眼端詳了半天,才認出並不是十四皇子,乃是四皇子胤禛,不由他心頭一氣,只喊得一聲:「你好……」一口氣轉不過來,便死過去了

  。胤禛看了,假裝做十分悲哀,嚎啕大哭起來,外面太監一聽得裡面哭聲,忙搶進來,手忙腳亂替皇帝沐浴更衣。這裡隆科多進來,把雍郡王扶了出去。雍郡王悄悄地問道:「大事成功了嗎?」

  那隆科多只是點點頭,不作聲兒。停了一會,園門外的諸王妃嬪聽說皇帝駕崩,便一擁進來。這時除胤礽病著,胤禔、胤禩禁著,胤禵出征在外,所有三皇子胤祉、七皇子胤祐、九皇十胤禟、十皇子胤䄉、十二皇子胤祹、十三皇子胤祥,此外還有胤祺、胤禌、胤禑、胤祿、胤禮、胤禧、胤祜、胤祁、胤祜共十六個皇子,和三宮六院的妃賓,趕到禦床前,趴在地下放聲舉哀。

  哭了多時,隆科多上來勸住,說道:「國不可一日無君,民不可一日無主;如今大行皇帝龍馭上賓,本大臣受先帝寄託之重,請諸位郡王快到正大光明殿去,聽本大臣宣讀遺詔。」

  諸位皇子聽說父皇有遺詔,個個心中疑惑,不知道是誰繼承皇位。內中胤禟、胤䄉尤其著急,只怕這個皇位被別人得去,因此急急地趕到正大光明殿去候旨。一會兒,那滿朝文武都已到齊,階下三千名御林軍排得密密麻麻,大家靜悄悄地候著。只見那隆科多、鄂爾泰、張廷玉三人走上殿去,殿上設著香案,三人望空行過禮,便從匾額後面請出遺詔來,隆科多站在當殿高聲宣讀。讀到「傳位於四皇子」

  一句,階下頓時起了一片喧鬧聲。值殿大臣上來喝住,才把那遺詔讀完。四皇子胤禛也一塊兒跪在階下候旨,這時便有全班侍衛上來,把胤禛迎上殿去;老實不客氣,把皇帝的冠服全副披掛起來,擁上寶座。

  殿下御林軍三呼「萬歲」,那文武百官一個個上來朝見。禮畢,新皇帝率領諸位郡王親王貝子大臣等,再回到暢春園去,設靈叩奠,遵制成服。第二日,把先皇遺體奉定在大內白虎殿,棺殮供靈。新皇帝下旨,改年號為為雍正元年。

  這位雍正皇帝,便是在清史中著名毒手狠心的世宗。當時他跪在地下,聽讀遺詔的時候,誰在下面喧鬧,他都暗暗地看著,到了一登龍位,他第一道聖旨,便革去胤禟、胤禟的爵位,說他們擾亂朝堂,犯了大不敬的罪,立刻把這兩人捉住,送交宗人俯嚴刑審問。

  那胤禟熬刑不過,只得招認了,說如何和胤禩兩人在外面結黨營私謀害胤礽;後來見胤礽得了瘋病,幽囚在宮中,便知道他是不中用了,因此日夜想法謀害胤禛。無奈胤禛手下養著許多好漢,非但不能傷著他分毫,而且眼看著他得了皇位,因此心中氣憤不過,當時禁不住在朝堂上喧鬧起來。

  宗人府錄了口供,奏明雍正皇帝,皇帝吩咐從牢監裡把胤禩提出來審問。胤禩見胤禟都招認了,便也無可抵賴,當即直認不諱,只求皇帝開恩,饒他性命。聖旨下來,把胤禩、胤禟兩人打入宗人府監獄裡,稱胤禩「阿其那」,「阿其那」是豬的意思,你胤禟為「塞思黑」,「塞思黑」是狗的意思。

  第二天,又提胤䄉出來審問。這胤䄉卻不是尋常郡王可比,他是少林寺的嫡派弟子,學得通身本領,能飛簷走壁,銅拳鐵臂,等閒三五十人近不得他的身。雍正皇帝做郡王的時候也曾吃過他的虧,常常被他打倒在地,故見了他就害怕,遠遠見胤䄉走來,便躲避開去,因此含恨在心。

  如今登了皇位,便要報這個仇恨。胤䄉這時候被宗人府捉來,到得審問的時候,他給你一個老不開口。那府尹惱了,吩咐用炯,只見他大聲一笑,一縱身飛上瓦,去得無影無蹤,那府尹忙去奏明皇帝,皇帝也奈何他不得。忙去把喇嘛請來,要喇嘛用法術去殺死他。喇嘛搖著頭說道:「要處治不容易!

  他身邊常常帶著達賴一世的金符,等閒符咒近不得他的身。」

  皇帝問:「這金符可以奪下來嗎?」

  喇嘛說道:「平常時候不能下手,只有候著他和女人親近的時候,方可下手奪取他的金符。」

  雍正皇帝把喇嘛的話記在腦子裡,吩咐心腹太監去設計擺佈胤䄉。

  那胤䄉自從逃出宗人府來,超發狂妄不羈。他最愛吃酒,京城裡大小酒鋪子都有他的腳跡。他穿著平常人的衣服,有誰知道他是皇子?他每到一處酒家,便拉著店小二同吃。東華門外有一家太白樓酒家,釀得好「三月白」。那店小二名余三,人又生得和氣,胤璟和他最說得上,因此常在太白樓走動,吃到酒酣耳熱的時候,便拉著餘三坐下對酌,談些市言村語,越發借杯酒以澆塊壘,便常常到太白樓來,每來,餘三便陪著談些花街柳巷的故事,陌上桑間的豔聞。那風流事務,胤䄉原是不擅長的,只因這時他胸中萬分氣憤,拿它來解悶消愁,也未為不可。

  誰知今天聽,明天聽,把胤䄉這個心打活了,越聽越聽出滋味來。那餘三又說些風流家數,花柳秘訣,打個胤䄉說得心癢難搔。正在無可奈何的時候,那酒壚邊忽然出現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兒來;只見她斜嚲香肩,低垂粉頸坐著。有時向胤䄉溜過一眼來,頓覺魂靈兒被勾攝了去。胤䄉看了,不覺拍案喝「好!」

  只因滿屋子酒客坐著,不便向她勾搭,看看那女孩兒的粉腮,嬌滴滴的越顯紅白。胤䄉看了,忍不住喚了一聲「美人兒!」

  那女孩子抿著櫻桃小嘴,嚶嚀一笑,轉過臉兒去看別處。這情形被餘三看見了,便哈哈大笑道:「相如賣酒,卓女當壚。俺家三妹子今天得貴人賞識,也是她三生有幸。」

  說著,便向那女孩兒招手兒說道:「三妹子過來陪爺吃一杯何妨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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