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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回 傳疑案宸妃逝世 驚豔遇洪帥投誠(2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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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宗這一喜,直喜得心花怒放,拉住他兒子的手,坐下來問個仔細。說道:「原是松山守城副將夏承德預先打發人來說,他把守城南,今夜豎起雲梯,向南面爬進城來,他在裡面接應。到了夜裡,孩兒帶了大隊人馬,果然從城南打了進去。當地捉住明朝經略洪承疇,巡撫邱民仰,總兵王廷臣、曹燮蛟、祖大樂,遊擊祖大名、祖大成等一班官員;又殺死明兵三千零六十三人,活捉住婦女孩童一千二百四十九口,獲得盔甲弓箭一萬五千多副,大小紅衣炮、鳥槍三千二百七十三件。請父皇快快回京安插去。」 太宗聽了,不禁哈哈大笑,趕快收拾圍場回盛京去。到了宮裡,便有一起一起的大臣前來報告軍情。太宗都拿好言安慰,又吩咐不許虐待漢人。准了貝勒嶽托的奏章:一品的漢宮,便把諸貝功的格格賞他做妻子;二品官,把國裡大臣的女兒賞他做妻子。又特下上諭,把洪承疇送到客館去,好好地看待,每天送筵席去請他吃;又挑選四個宮女去伺侯呼喚。 那洪承疇原是明朝的忠臣,也是一位名將,如今被清兵捉來,願拼一死。誰知送他到盛京來,太宗既不傳見,也不殺他。 看看那班總兵官,殺的殺,降的降,早已一個不在他身旁。又看看自己住在客館裡,吃的是山珍海味,住的是錦被繡榻,便知道清明還有勸他投降的意思。他便立定主意,從這一天起,一粒飯也不上嘴,一天到晚,只是向西呆坐著。太宗皇帝派人來勸他吃,他也不吃;勸他降,他也不降。後來惱了他,索興把房子門關鎖起來,所有一切侍從宮女都不得進去。看看過了兩天,洪承疇卻粒米不進。這消息傳到太宗耳朵裡,太宗十分憂愁,對諸大臣說道:「倘然洪承疇不肯投降,眼見這中原取不成了!」 便下聖旨,有誰能出奇謀說得洪承疇投降的,便賞黃金萬兩。這個聖旨一下,誰不想得黃金?便有許多大臣想盡方法去勸說。無奈洪承疇給你個老不見面。看看又到了第四天上,洪承疇已餓得不像個模樣了,那多鐸便把洪承疇一個貼身的童名叫金升的捉來,百般恐嚇他:「洪經略生平最愛什麼?」 那金升起初不敢說。後來多鐸吩咐自己府裡的侍女把金升領去,大家哄著他,勸他吃酒,又和他胡纏。內中有一個侍女,面貌卻長得白淨,金升起初不敢說,但金升看上了她,那侍女便陪他睡去。在被窩裡,偶爾才說他主人是獨愛女色的。 這個消息一傳出去,金鐸便奏明皇帝,挑選了四個絕色的宮女,又在掠來的婦女裡面挑選了四個美貌的漢女,一齊送至客館裡去。誰知洪承疇連正眼也不看一眼,把個太宗皇帝急得在宮裡只是搔耳摸腮,長籲短歎。文皇后在一旁看了,卻莫名其妙,問時,太宗皇帝才把洪經略不肯投降的事說了出來。 文皇后聽了,微微一笑,說道:「想來那洪承疇雖說好色,決不愛那種下等女人。這件事陛下放心,託付在賤妾身上,在這三天裡,管教說得洪經略投降。」 太宗說道:「這如何使得?卿是朕心愛的,又是一位堂堂國母,倘然傳說出去,卻教朕這張臉擱到什麼地方去?」 文皇后聽了,又說道:「陛下為國家大事,何惜一皇后?再者,賤妾此去為皇上辦事,我們夫妻的情愛仍在。陛下若慮洩漏春光、有礙陛下的顏面,這件事做得秘密些就是了。」 文皇后說到這裡,太宗看看皇后的面龐,實在長得標緻,心想,任你鐵石人見了也要動心的。便歎了一口氣,說道:「做得秘密些,莫叫他們笑我。」 文皇后得了聖旨,便回宮去,換了一身豔服,梳著高高的髻兒,擦著紅紅的胭脂,鬢影釵光,真是行一步也可人意兒。文皇后打扮停當,便雇一輛小車,帶著一個貼身宮女,從宮後夾道上偷偷地溜出去。到了客館裡,那輛車兒直拉進內院裡。 裡面忽然傳出皇帝的手諭來,貼在客館門外,上面寫著:「不論官民人等,不許進館。」 那文皇后到了館裡,看著那洪承疇,倒也長得清秀。他盤腿兒坐在椅子上,已是五日不吃飯了,早把他餓得眼花頭暈,神志昏沉。文皇后指揮宮女把他扶下椅子來,放倒在炕上。宮女一齊退出去,文皇后爬上炕去,盤腿坐著,把洪經略的身體輕輕扶起,斜倚在炕邊上。那洪承疇昏昏沉沉,起初由她的擺弄去,他總是閉著眼。到了這時,覺得自己的身體落入溫柔鄉,一陣一陣脂粉香吹進鼻管來。 洪經略是天生一位多情人,別的事體都打不動他的心,只有這女色上勾當,便是在他臨死的時候,也多少要動一動心。況且那陣香味原是文皇后所獨有的,覺得異樣蝕鼻,不由他心中怦怦地跳動起來,便忍不住開眼一看,只見一個絕色女子,明眸皓齒,翠黛朱唇,看著他嫣然一笑,那種輕盈嫵媚的姿態,真可以勾魂攝魄。洪經略忍不住問了聲:「你是什麼人?」 接著聽得那女子櫻唇中「嗤」地一笑,說道:「好一個殉國的忠臣!你死你的,快莫問我什麼人。」 洪經略聽她鶯鶯嚦嚦,不覺精神一振,便坐起身來,說道:「我殉我的國,與你什麼相干?」 那女子說道:「妾身心腸十分慈悲,見經略在此受苦,特意要來救經略早日脫離苦海。」 洪經略聽了冷笑一聲,說道:「你敢是也來勸我投降的麼?但是我的主意已定,再過一兩天,便可以如我的心願了。你雖然長得美貌,你倘然說別的話,我是願意聽的;你若是說勸降的話,我是不願聽的。快去罷!」 那女子聽了,又微微一笑,把身子格外挨近些,說道:「我雖說是一個女子,卻也很敬重經略的氣節。現在經力既然打這了主意,我怎麼敢破壞經略的志氣呢?但是我看經略也十分可憐!」 洪經略問道:「你可憐我什麼呢?」 那女子說道:「我看經略好好的一個男子,在家的時候三妻四妾,呼奴喚婢,席豐履厚,錦衣玉食,何等尊貴!如今孤淒淒一個人舉目無親,求死不得;雖說是只有一兩天便可以成事,但是我想這一兩天的難受,比前五天要勝過幾倍。好好一個人,吃著這樣的苦,豈不是可憐?」 那女子說著話,一陣陣的口脂香射進他鼻管來;洪承疇心中不覺又是一動,急急閉上眼,要把這女子推開,哪知手臂又是軟綿綿的,沒有氣力。接著又聽那女子悲切切的聲音說道:「經略降又不肯降,死又不快死。如今我有一碗毒酒在此,經略快快吃下去,可以立刻送命,也免得在這裡受苦。我可憐經略,這一點便是我來救經略早離苦海的慈悲心腸。」 洪承疇這時正餓得難受,聽說有毒酒,便睜開眼來一看,見那女子玉也似的一隻手,捧著一隻碗,碗裡盛著黃澄澄的一碗酒。洪承疇硬一硬心腸,劈手去奪過來,仰著脖子往嘴裡一倒,咕嘟咕嘟地一陣響,把這碗毒酒呼得個點滴不留。 那女子便拿回碗去,轉過身來,扶他睡倒;自己卻也和他倒在一個枕上,那一陣陣的脂粉香和頭上的花香,又送進鼻管來。洪承疇卻只是仰天躺著,閉著眼睛等死;那女子也靜悄悄的不作一聲兒。誰知這時他越睡越睡不熟,越想死越不肯死,那一陣一陣的香氣越來越濃厚。 洪經略每聞著這香味,不覺心中一動;每心一動,便忙自己止住。這樣子挨了許多時候,洪經略覺得越發地清醒了,翻來覆去地只是睡不熟,那女子看他不得安睡,便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說些閒話。洪經略起初也不去睬她,後來那女子問起:「經略府上有幾位姨太太?哪位姨太太年紀最輕,面貌最美?」 洪經略聽了這幾句話,便勾起了他無限心事,心中一陣翻騰,好似熱油煎熬一般難受。又聽那女子接著說道:「經略此番離家千里,盡忠在客館裡,倒也罷了;只是府上那一位美人兒,從此春花秋月,深閨夢裡,想來不知要怎麼難受呢?」 洪經略聽到這裡,早已撐不住了,「哇」的一聲,轉過身來,對著那女子抽抽咽咽地哭個不住。那女子打疊起溫言軟語,再三勸慰著。 要知洪經略性命如何,且聽下回分解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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