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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三回 盛命婦贊襄成善舉 羅夫人慷慨助遺祠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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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回說到女慈善家捐助賑款,對著馮會長有求必應,這便是盛杏孫尚書盛宣懷的夫人莊德華。論到盛尚書從諸生起家,將中國的航路、鐵路、電報,一手辦理,雖算不善規劃完備,佈置精密,在那風氣未開的時候,也難為他力排眾議,甘犯眾怒,做起來的。只鐵路國有這樁事,不勉操切一點,究竟現在哪一條路,是完全商辦的呢?我還記得收回鐵路的呈文裡,有兩句道:「在前清為敝政,在民國為要圖。」 這不是英雄造時勢嗎?盛尚書因此連帶被議,在上海斜橋地方,菟裘終老,卻還有籌賑大臣一顆關防,不曾繳銷。那關防還是宣統二年,與馮會長同時頒發。馮是查賑,盛是籌賑。後來國體政變,創辦這籌辦協會,盛尚書還是發起人呢。到得尚書既歿,莊夫人便在遺產裡面,提出一部份,專供善舉。馮會長常對人說道:「我的辦賑,為著清帝朝旨,所以至老不倦。」 莊夫人也為著馮會長與尚書是同事,不論何省何災,總是累萬盈千,源源匯解。 他雖然一品命婦,對著起居服食,卻能夠異常節儉,長齋繡佛,不禦笄珈。那年六旬生日,上海遺老,送他壽序,卻將他生平事實,敘得詳盡。 大眾知道莊夫人對著尚書,死生相倚,終始不渝,不但災賑的捐款,踴躍輸將,便那紺宇琳宮,黃冠緇侶,也都量為資助,使他好點綴湖山,弄得捐冊上,緣簿上,沒一本沒有「盛莊德華」四個字。莊夫人卻從容得很,恬淡得很,明窗淨几,布被疏裳,任憑地方怎樣豪華,家庭怎樣富麗,他除出善舉以外,概不十分問訊。一年復一年,幾乎無歲不賑,無省不賑。 國家沒得什麼酬報,賞匾額,賞勳章,還把婦女們制就一種慈惠章,竹葉蘭花,搭配的連系不斷。下面嵌著珍珠寶石,一隻鸞呀、鳳呀,真是鏤金錯采,奕奕有神。這慈惠章又分做五等,一等中,又分做五級。總統的國寶,內閣的文書,從銓敘局頒發出來,赴印鑄局納費只領。 此時,總統已選了徐世昌,他棄了清國的太保,做民國的國務卿,做過民國的國務卿,再做民國的大總統。他是不講究武功,講究文治的,水竹村裡的閑趣,晚晴簿裡的雅興,同一班名流墨客,彼此周旋。就中有個金匱廉惠卿,便是吳芝瑛女士的丈夫。雖然是個文人,著實有點俠氣。他談起那年良弼被炸,實在可慘。如今血衣血褲,同平日所用的佩刀戎服,還是他女兒弱男保存。大眾想替他造個祠堂,只是不經府裡批准,恐怕對於民國法制,有點窒礙。 世昌道:「不是從前鑲白旗副都統兼軍府諮軍諮使嗎?有兒子沒有?」 惠卿道:「只有三個女兒,最長的便是弱男,今年十五歲了。炸他的是四川彭家珍,聞說也傷重死了。良弼比不得別個旗人,日本的同學,亦有許多是可以作證的。」 侍從武官長蔭昌在旁邊,也幫著說話。世昌叫良弱男備個正式呈文來。惠卿知照了弱男,總算有了希望。那帶血帶淚的呈詞,還出自惠卿手筆。一面忙著勘祠址,集祠費,邀了幾個發起人,預備刊印捐冊。世昌果然准下來,還撥了一千元。 惠卿早在寺院裡劃出一角地,打起圖樣來。中間三楹,安放神牌,陳設祭器。從左首進去,結構著小小花園。花廳上排著幾口櫥,將血衣血褲、佩刀戎服,編號儲藏,還有些書畫長卷,都留著存個紀念。廳外瀹泉疊石,灌樹澆花,極為精雅,既可憩息家屬,又可酬應賓朋。正月裡開放幾天,把櫥裡的遺物搬出來,可以供人觀覽。 惠卿計劃已定,估計各費必須三萬元左右。弱男家裡,清貧得很,哪能出資建築?旗門子裡的戚友,到此已風流雲散,好問哪個去商議?便是幾個在京的,也是衣食住要緊,哪有閒錢幹這不急的事?若說到民國的官吏,為著良弼建祠,總覺得隔膜一層,出錢亦不踴躍。惠卿東集西湊,不過萬金,卻好上海的羅迦陵夫人晉京,開口便答應一萬。惠卿喜出望外,昕夕趕造。 在這羅夫人一萬銀圓,何曾算得巨數?他丈夫歐司愛哈同先生,是上海英僑首富。他住得愛儷園裡,開義賑會,開水災會,絡繹不絕。兩夫婦捐款,不止數十百萬,一部大藏經,兩個男女大學,尤其耗費得厲害。上海談起女慈善家,不是莊夫人,便是羅夫人。兩個人都得過一等一級的寶光慈惠章。羅夫人比莊夫人尤其性情溫厚,學問深純,每年禮佛朝山,往返南北。 京中的人,都知道他慷慨,不道他竟擔任三分之一。 不久,祠堂建好,惠卿總算大事已遂,去謝了世昌一番。 忽然椿樹四條胡同,發生一件娼賭案來,牽涉的人不少,已由警署拿獲鞫訊了。正是:花謝水流何太驟,株連蔓引欲奚求。 欲知後事,且聽下文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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