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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八回 車瑛夫人題碑酬舊誼 惠興女士殉學寓深心(2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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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時旗營裡既貴且富的,一個是柏梁,一個是三多。柏梁號叫研香,從佐領升到乍浦副都統,跟著震澤、王夢徽學彈琴,偶然到豐樂橋松嵐閣來吃碗茶,總算能夠附庸風雅,曾叫人畫過《琴鶴自隨圖》。他的太太卻是個西湖榜人女,有名的西湖西施。還記得三衢柔冰 《杭防感舊》詩裡有一首道: 西子船娘老雲身,撫琴調鶴事成塵。 那堪棨戟重回首,笑問松嵐閣上人。 那三多號叫六橋,是協領有箟溪的兒子。少年便襲得三等輕車都尉,也拜在夢薇門下,頗能詩畫。家裡在泗水坊橋,屋旁有個可園,堆石為山,埋盆作池,倒也十分幽雅。六橋補過杭州理事同知,署過杭州知府,卻進京到肅王善耆府裡去了。 大眾說他有雙頭菊的瑞應,才能如此利達,柔冰亦有一首道: 敗壁頹垣有淚痕,白門秋柳故宮魂。 而今萎盡雙頭菊,莫漫琴尊訪可園。 惠興原想這兩家起來提倡,或是向將軍都統面前,請撥點官費,可以維持。誰知惠興奔走呼號,旁人都置之不睬。還說他事不幹己,何苦要名。惠興受了這樣的奚落,又聽了這樣的議論,裡裡外外,向他一個人要錢。他究系是個女子,四面一逼,只好尋個自盡。眼見得這女校要散了,偏是這貴佐領不避艱險,帶了惠興的遺囑,以及女校章程、女校成績,馳赴北京。 借了劇場上當眾演說,將惠興女士殉學的苦況,宣佈出來:總說我們旗人現在已處極危險的地位,男子還有國家建設學校,能夠循序漸進;女子專恃倚賴男子,不知自謀生計,將來必至不堪設想。惠興女子的深心,是要提高旗籍女子的人格,養成旗籍女子的人材。無如諒他的人少,謗他的人多,他是一瞑不視了。我們堂堂男子,見識不該不如女子。所以決計繼續下去,才到北方來設法籌款。 貴佐領言詞沉痛,女界都受他感動。當場認捐的約有四五千元。急忙趕回杭州,又邀同杭乍十六個協領,托他們量力集腋。這瑞將軍已經去了,調了志將軍,自然有點商議。貴佐領親自稟見,陳述大概。果然撥了一塊官地,提出一宗官項,作為常年經費。貴佐領大興土木,將講堂宿舍,以致庖湢廁幨,都佈置得有條不紊,定名叫做「惠興女學」,自己兼辦義務校長。 開學這日,敦請志將軍來致訓詞。各屬員看見將軍隆重得很,貴族的婦女,漸漸也來入校了。貴佐領算對得起惠興女士。 從此杭州地方,都知是有這貴佐領。他辦了一兩年,照例官升協領,同僚中說他有點雄赳赳,氣昂昂。志將軍一走,德濟、文會便更加疑忌他。趁著黨人入浙時候,竟將他置之死地,吳自修學使《辛亥殉難記》中有一傳道: 貴林字翰香,滿洲正紅旗人。官協領,駐防營設學堂,辦警察,事並創舉。獨肩其勞,與士大夫游,多賢之。宣統三年九月,浙兵變,駐防猶抗拒。相持二日,浙人勸罷戰,招貴林議,貴林奔走其間,與營外立約,定期交軍械。事定,有構陷之者,謂旗營反復不可信。且誣責林陰使人置毒各坊巷井中。於是軍隊大嘩,誘之出,遽槍斃之,子量海,同死焉。從貴林出營者,舉人存炳,佐領哈楚顯,均被戕。 貴協領既然殉難,這學校無人管理,漸要棟崩榱折。幸虧僻在東面,駐防營改做新市場,不至將校舍鞠為茂草。官費是無著了,私費是用罄了,還有誰人肯來續辦?柔冰也有一首詩道: 曙光一線奠神維,紗幔傳經賴女師。 留得惠興名兩字,煢煢遺傳有餘悲。 杭州駐防營改了新市場,將軍衙門建設都督府,副都統衙門開拓杭縣公署。此外,坊碑祠廟,一律剷除。弄得馬路縱橫,樓房比櫛,歌台旅館,酒肆茶寮。二百年岑寂的地方,變成十分熱鬧。柔冰還有幾首詩道: 使節飄零帥纛空,投書抱牒吏趨公。 向陽白髮衙前卒,猶話當年果毅風。 (此指都統署也!果毅,故都繞傑純諡。) 曉日瞳曨鼓角催,崇轅棨戟兩行開。 徘徊興武橋邊路,仿佛當年寄宿來。 (此指將軍署也!朱瑞封興武將軍,其署旁橋曰「興武橋」。) 浙江軍政府成立以後,各省均已歸附革命。只有南京一城,相持不下,全是提督張勳的計劃。總督張人駿,將軍鐵良,也只好跟了守著,卻怪張勳多事,雖然學不來蘇撫的獨立,不妨學湘撫的出走。忽報四川總督端方,同兄弟端錦,從湖北入蜀,進次資州地方,遭變兵相逼,與端錦先後被戕。並將端方的首級,函送武昌,眼見四川又不保了,這端方究系被誰人所害呢? 正是:何處萇弘同喋血,翻憐先軫未歸元。 欲知後事,且聽下文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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