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歷史演義 > 清代三百年豔史 | 上頁 下頁 |
第八十四回 尊罍雅敘蠻語解新音 縑素分貽慈容留副本(2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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果然隔了三日,帶著克姑娘來見。克姑娘年近三十,尚是處女,金黃的頭髮,碧綠的眼睛,緋色上衣,碧色長裙,黃色的高跟皮鞋,舉止安雅,態度活潑。見了老佛爺,當然是三鞠躬。傳語叫德菱慰勞一番,問他一像幾時可成,一日有幾時可畫,畫地何所,畫價若干?克姑娘道:「畫像是要對坐的。老佛爺政務煩勞,沒有閒暇,高年又不能久耐。我看每日只好一小時,三個月可以完工。畫像的地方,一要寬大,二要敞亮,將來由我自擇一所罷。畫價不必說起,自應報效。」 德菱譯奏老佛爺,只把畫價定了十萬元。老佛爺叫德菱領他進宮,去覓一間畫室,約定三日後入宮試畫,以九時至十時,備輿迎送。 畫室裡面的器具、顏料,一律替他置備。老佛爺禦殿下來,便在畫室裡小坐。吳絙齋學士《清官詞》裡一首道: 朱丹繡廁大秦妝,緹壑人來海晏堂。 高坐璿宮親賜宴,寫真更召克姑娘。 老佛爺坐了幾日,將眉目鬢髮,勾勒得有點模範,便覺有點不自在。一為克姑娘言語不通,總須德菱譯過,終嫌有些隔膜。二為克姑娘畫的時候,定要老佛爺斂容端坐,不許自由舒展,又嫌有點拘束。便道:「臉蛋兒有了,衣服裝束,可以叫人替代的。」 便發出許多攝影,叫克姑娘參考。仍叫德菱陪著,好描寫各種姿勢。畫室裡面,鬧鐘、風琴,咖啡茶、香檳酒,無一不具。德菱同克姑娘畫余無事,以此為樂。有人詠以詩道: 珍珠為帳褥芙蓉,歌舞初停便放慵。 夢覺每疑猶作樂,八音新式鬧時鐘。 玉樓宴罷醉花陰,偏得君王寵愛深。 拋卻管弦學西樂,御前乞坐打風琴。 龍團鳳餅頭芳菲,底事春茶進禦稀。 才罷經筵紓宿食,機爐小火煮咖啡。 邇來佳釀進西歐,品第醇濃酒庫收。 最怕香檳氣升冽,預持金鑰試金頭。 德菱同克姑娘盤桓了三個月,全像渲染,均已竣工。克姑娘還照著原稿,留了副本,以便寄回本國。 這畫像壯嚴璀璨,奕奕有神,在那蒼老的中間,還帶幾分嫵媚。老佛爺頗為欣悅,賞了一席宴,發出內帑十萬元,作為潤筆。德菱扣出了八萬,將二萬交公使夫人轉致,以符前議。 克姑娘已喜出望外,哪知道居間幹沒這樣許多。老佛爺也不料德菱弄這玄虛,以為外人酬勞,應該豐厚。克姑娘將副本畫好,上面題著「清國第一貴婦人慈禧皇太后肖像」十四個英文,同了德菱,謝過老佛爺。 德菱總道此事已告結束,不至再留破綻,只在龍菱前露了點風。龍菱只佩服阿姊手段好,也料不到惹起後患。德菱將八萬元交與母親儲蓄。裕夫人卻著急得很,怕老佛爺聞訊追究,真是弄出彌天大禍。但已勢成騎虎,只索聽其自然。德菱自從得此巨金,在老佛爺面前,沒有往時的傾心巴結。只為克姑娘有說有笑,確是良好伴侶,老佛爺又古板,又規矩,後妃宮眷,尤其乾燥無味,始而懈怠,繼而便變為懶惰。老佛爺何等機警,知道他身留心去,何苦把不羈的馬,牢牢縛住。決計再召裕夫人,說:「德菱年已長成,未便久居宮內,既經受聘,應予畢姻。」 仍令帶回,並賞洋千元,算是兩年翻譯的俸給。龍菱著在宮眷上當差。裕夫人仰承懿旨,也猜不出什麼緣由。 德菱出了清宮,認識一班使館裡的夫人、姑娘,依舊回復洋裝,盡這八萬元揮霍。不上一兩個月,連龍菱准他告假了。 裕夫人探聽大概,這八萬元賺頭,竟被老佛爺覺察,只為關係外交體面,不好聲張,借個名將他遣去,然後再遣妹子。公使夫人亦有所聞,都說:「德菱詐欺取財,喪失人格。」不復同他交往。 裕夫人北京站不住,率同德菱、龍菱,再到上海。德菱還著部《清宮二年記》,表演老佛爺的起居同服禦,性情同言語,以及後妃的儀注、宮眷的職司,無不詳晰。連克姑娘畫像,一併附載在內,只瞞過了這八萬元的醜史。德菱到得上海,還有什麼顧忌?交遊征逐,恣情跳舞,仗著綺年玉貌,連泰西的富商巨賈,都拜倒石榴裙下。 裕夫人也是個中能手,歡場馳騁,是由女兒做個幌子。忽忽近二十載,大眾總說德菱訂婚歐美,不復遄歸,詎意年來電影片中,竟呈色相,將那些開天遺事,明明白白地現身說法,你道可憐不可憐呢?裕夫人是不在久了,他的阿哥勳齡、馨齡,都算候補道,馨齡在鄂,固然鬧得一塌糊塗;便是勳齡分發江蘇,江蘇官場裡面,也認做旗門子裡的敗類。有幾句口訣道:「勳齡勳齡,有氣不掙。榕興榕興,有冤不伸。」 榕興也是旗人,曾在江蘇候補知府,死于鎮江荷花池榷舍的,外面沸沸揚揚,都說榕興的死,有點不實不盡。 無奈長官馬馬虎虎過去,也沒人出來說話。這榕興究竟如何死法呢?正是:回首已違同欠誓,傷心誰吊覆盆冤? 欲知後事,且聽下文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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