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歷史演義 > 清代三百年豔史 | 上頁 下頁 |
第七十六回 舊事感墾軺儀鸞夢冷 新交盼雲路拾翠人來(2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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哪知榮祿出缺,補了這王文韶。他是著名的琉璃蛋,四面圓滑,從不肯負點責任。奕劻知道他的脾氣,心雄膽壯,惟我獨尊,連他兩個兒子載振、載捕,居然三權鼎立。奕劻不過貪點賄賂,已覺得臣門如市。振捕兩兄弟,更要征歌漁色,借做線索,八大胡同裡面,便是兄弟倆交易場所。窯姐兒漸漸玩得厭了,起早落夜得去伺候女伶。載振年齡較長,運動較靈,又是煌煌的貝子爺,自然有人前來拉攏。女伶的聲價,雖說比窯姐兒貴重,究竟鴇兒愛鈔,只要滿了他的欲壑,怕不手到擒來? 載振最賞識的是楊翠喜。翠喜只有一個養娘,早想在翠喜身上撈點重利。偏這翠喜左揀家產,右選人材,情願在歌舞台中博資奉母,決不肯草草失足。載振還不滿他的意,說什麼「色衰愛馳,定要淪落長門」。卻被個天津巨商王竹林,挾著厚資,再三慫恿。翠喜的養娘,又把載振邸第,說得同瓊樓玉宇一般。 翠喜到底閱歷不深,卻委委曲曲答應下來。王竹林又在振邸左近,賃了一所金屋,上自床帳箱篋,下逮匕箸杯盤,閽役庖丁,雛鬟老媼,一切足供使令,只叫載振去做現成主人。晚間送了兩席,竹林帶了如夫人,親來倍侍。載振感深次骨,私問竹林有什麼希望?竹林慢慢吐出是直隸候補道段芝貴的報效。 竹林同他雖是新交,卻盼他青雲直上。如今正在黑龍江當什麼差,只要巴結得到護撫,他也知道貝子爺恩典的。載振滿口應承,送了竹林轉來,覺得燈影燭光,別現著許多喜氣。翠喜豐容盛翦,較之臺上的舉動,矜持穩重,真令人不可思議。幸虧彼此熟人,才得回眸一笑。載振佯裝醉態,攜手入幃,總道後果前因,都種在三生石上。 載振急於酬段,向乃父切實要求。這黑龍江本是偏瘠地方,兼之初改行省,有點資格學問的,放他去還要辭謝。難得有這機會,奕劻竟保段芝貴護理黑撫,並加副都統銜。 上諭才下,早惱了河南道監察禦史趙啟霖,奏銜參貝子、鎮國將軍、農工商部尚書載振,私納歌妓,並及護理黑撫段芝貴,夤緣親貴,物議沸騰。折中敘明段芝貴造意獻妾,王竹林居間付款,這種翠喜的身價,又屬軍裝買辦黃某籌墊。 因為芝貴素在北洋軍界,黃某欲芝貴介紹生意,願為計劃,將來即在回扣內劃還,深恐芝貴與載振直接授受,過於鶻突,故托竹林輾轉,藉掩耳目。趙禦史既說得原原本本,殫見洽聞,老佛爺也不能裝做糊塗,只得派醇親王載澧、大學士孫家鼐查辦。自然官官相護,把載振巧為脫卸,只苦了段芝貴護撫不成,反開去了各項差使。趙禦史得了革職處分。 都察院裡一班人,還不肯放過載振。奕劻知事不妙,暗將楊翠喜送還王竹林,叫他認做義女,暫行安插,一面令載振具疏辭職,其略道: 臣系出天潢,夙叨門蔭,誦詩不達,乃專對而使四方;恩寵有加,遂破格而躋九列。倏因時事艱難之會,本無資勞才望可言,卒因更事之無多,遂至人言之交集。雖水落石出,聖明無不燭之私,而地厚天高,跼蹐有難安之隱。所慮囚循戀棧,貽衰親後顧之憂;豈惟庸懦無能,負兩聖知人之哲,不可為子,不可為人。再四思維,惟有仰懇天恩,開去一切差使,願從此閉門思過,享光天化日之優容。倘他時晚蓋前愆,或尚有墜露輕塵之報稱。 載振果然奉旨允准,還著實慰勉一番。翠喜過了幾時,悄悄從天津送回,盡著載振受用。載振開去的是尚書,存在的是貝子將軍,仗著乃父的聲威,落得自在逍遙,與翠喜永諧魚水。 《都門紀事》詩裡說什麼「寶馬鞭停低翠袖,玉樓人醉尚金波」,還不是為載振這事嗎?某酒樓上題壁的有一首道: 竹林清韻久沉寥,又過衡門賦廣騷。 轉綠回黃成底事,誤人畢竟是錢刀。 這詩卻顯明一點。然憑你怎樣冷嘲熱諷,總損不到載振毫髮。載振雖然有了翠喜,那秋千院落,歌管樓臺,依然有他的蹤跡。只為著不學無術,受人譏刺,也想學幾句詩詞,在文人學士隊裡廝混。早結識了幾個不曾開坊的翰林,立起詩社來,自然是載振做主人。 仿那擊缽催詩的意思,先學詩鐘、詞鐘,共計兩聯,聯凡七字,有所謂「典實派」,「性靈派」。大約以嵌字分詠為多數。嵌字有鶴頂、燕頷、鳶肩、蜂腰、鶴膝、鳧脛、雁足等名目,重在典實。分詠則以不相類的二物,各成一句,雖講對仗,盡可渾脫,重在性靈。此外轆轤、捲簾、鴻爪、魁鬥、蟬聯、碎錦、押尾諸格,大都因難見巧,求速斯工。 載振漸有進境,然後學做絕詩、律詩、古詩,或一月一敘,或一月再敘,紀遊攬勝,寫景懷人,積成了一二卷《拾翠簃吟草》。 到得八月裡這一集,卻在南妓柳枝妝閣。柳枝是年逾花信,急欲委身,只須一部《毛詩》,即可移根而去。載振思發雅興,對著同社諸友說道:「此集詩課,誰當首選,願購柳枝為贈。」 詩題是「明月篇」三字,齊卷後由載振評定。諸社友聽了有此重酬,自然力求新穎。只是題目寬泛,無可著筆。過了一日,紛紛將詩卷交與載振,靜待揭曉。究竟何人得著柳枝呢?正是:名士漫誇催缽易,美人畢竟奪標難。 欲知後事,且聽下文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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