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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九卷 蕭雍州運籌決勝 齊寶卷喪國亡身(2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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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令宮人皆露褌,著綠屧,每於僻處遇之,或按草地,或倚石畔,私相淫媾,以為大樂。故宮人求幸者,每潛身幽僻之處以候之。又好巫覡,內侍朱光尚,詐雲目能見鬼。一日,入樂遊園,人馬忽驚,以問光尚。對曰:「向見先帝,甚怒陛下數出遊外,故鞭馬而馬驚。」 東昏大怒曰:「死鬼何敢驚生天子!」 乃拔刀與光尚尋之,既不見,縛菰為高宗形,跪而斬之,懸首樹上。群臣皆懷憤怒。 內史張欣泰謂軍主胡松曰:「昏人所為如是,吾儕受其榮寵,異日國亡,必將與之同戮,奈何?」 松曰:「吾亦憂之,但不舉大事,禍必不免。近聞侍郎王靈秀、直閣將軍鴻選,皆有異志,不如密結二人,相與廢之,立建康王寶寅,以主社稷,庶國安而身家亦保。」 欣泰從之。乃密結靈秀、鴻選,共舉大事,二人亦欣然應命。秋七月甲子,東昏遣寵臣馮元嗣出外監軍,命茹法珍、梅蟲兒、楊明泰及張欣泰等餞之中興堂,欣泰等乃因以作亂,謀伏壯士堂後,先殺元嗣、蟲兒、法珍、明泰於座。欣泰則陽為告變,馳入宮中,與鴻選弑東昏。靈秀前往石頭,迎建康王入宮。商議既定,各人照計行事。臨期,元嗣等方入席,壯士突起,砍元嗣頭墜席上,又砍明泰破其腹。蟲兒、法珍急走,蟲兒傷數創,手指盡落,卒與法珍走免。左右大呼,擊殺數人,餘皆走散。欣泰佯即馳人告變,靈秀遂詣石頭迎寶寅。率城中將吏數百,去車輪以載之,唱警蹕,向台城。百姓數千人,皆空手隨之。 且說欣泰之人也,冀法珍等在外,東昏必以城中處分見委,因得表裡相應。那知法珍亦複馳人,下令閉門上仗,不配欣泰一兵。故鴻選在殿內亦不敢發。又寶寅之眾,皆烏合無紀律,欲攻城,日已瞑。城上人發管射之,死數人,餘皆棄寶寅去,寶寅亦逃。三日後,詣宮門求見,東昏召人問之,寶寅涕泣以告曰:「邇日不知何人逼使上車,仍棄我去,制不自由,今始得歸。」 東昏笑,複其爵位。殺張欣泰、胡松、王靈秀、鴻選等於市。 先是郢、魯既失,西師日進,有請東昏出師者。東昏謂茹法珍曰:「師遠出不用命,須至白門前,當與一決。」 及衍次近道,乃聚兵為固守之計。一日,問群臣曰:「誰能為朕殺賊者?」 眾莫應。衛軍李居士趨而進曰:「臣請得精騎三萬,保為陛下一鼓破之,梟蕭衍之首於鬧下。」 東昏大悅,遂命居士為前鋒,率騎三萬, 新亭;遣征虜將軍王珍國將精兵十萬,陳于朱雀航南。是日,蕭衍前軍至蕪湖,姑孰守將棄城走,衍進 之,命諸將進師。 卻說李居士屯兵新亭,望見一軍前來,人馬疲乏,器甲穿敝,笑謂左右曰:「人謂東軍勇猛,此等兵何足畏?」 因率兵士鼓噪前薄。那知此軍主將,乃是曹景宗,因師行久,器甲敝壞。今見敵軍蜂湧殺上,景宗排開陣勢,匹馬直出,高叫曰:「來將何名?」 居士答曰:「我乃前鋒大將李居士也,快快下馬受縛,免你一死。」 景宗更不打話,持刀直奔居士。左右兩將,當先迎敵,被景宗一刀一個,盡斬馬下。居士失弓而走,景宗揮眾奮擊,遂大破之。居上始知東軍難敵,閉營不敢出。於是景宗進 皂莢橋,王茂進 越城,鄧元起進 道士墩,陳伯之進 籬門,呂僧珍進 白板橋,征鼓之聲,達于內闕。居士啟請東昏燒南岸邑屋以開戰場,自大航以西、新亭以北皆盡。 甲戌,衍至新林,會集諸將,曰:「居士已敗,城中所傳,唯玉珍國一軍,尚擁精兵十萬,陳于朱雀航南,並力破之,則建康不戰自下矣。」 遂進兵,東昏遣宦者王寶孫持白虎幡臨陣督戰。珍國選精銳居前,老弱居後,嚴陣以待。東軍擊之不利,王茂怒,下馬單刀直前。其甥韋欣慶,執鐵纏望以翼之,衝擊東軍,應時而陷。曹景宗亦縱兵乘之,呂僧珍齎火具焚其營,將士皆殊死戰,鼓噪震天地。珍國軍不能抗。王寶孫切罵諸將,直閣將軍席豪,發憤突陣而死。豪素稱萬人敵,為一軍所恃,既死,士卒土崩,赴淮死者無數,積屍與航等,後至者乘之以濟。於是城外諸軍,非降即逃,李居士亦以兵降。衍納之,遂長驅至宣陽門。建康大震,諸弟皆自城中逃出赴軍。 壬午,衍分命譜將各攻一門,築長圍守之。獨陳伯之攻西明門,每城中有降人出,伯之輒呼與耳語。衍恐其複懷反復,恰值台將鄭伯倫來降,衍使伯倫語之曰:「城中甚忿卿舉江州降,欲以封賞誘卿,歸國當生割卿手足。若不降,當遣刺客殺卿,直深為備。」 伯之懼,自是始無異志。楊公則屯領軍府,與南掖門相對。嘗登高望戰,城中遙見麾蓋,以神鋒省射之,矢貫胡床,左右失色,公則曰:「幾中吾腳。」 談笑如初。城中夜選勇士攻公則柵,軍中驚擾,公則堅臥不起,徐命擊之,城中兵乃退。蓋公則所領皆湘州人,素號懦怯,城中輕之,每出擊,輒先犯公則壘,公則獎厲軍士,克獲更多。先是衍兵趣建康,穎胄恐其不捷,鬱鬱成疾,至是遂卒。夏侯詳秘之。密報於衍,衍亦秘之。及建康已危,諸處皆潰,乃發穎胄喪。以和帝詔,贈寺中、丞相。於是眾望盡歸於衍。 話分兩頭,建康有蔣子文神廟,東昏素信奉之。前慧景之亂,東昏禱於神求援,事平,封子文為鐘山王。及衍逼建康,尊子文為靈帝,迎神像人大內,使巫日夕禱祀,城中軍事,悉委王珍國,以衛軍張稷為之副。時城中實甲,猶有七萬人。 東昏素好軍陣,每與黃門刀敕之徒及宮人等,在華光殿互相戰鬥,詐作被創勢,使人以板扛去,用為笑樂。晝眠夜起,一如平常。聞城外鼓角聲,被大紅袍,登景陽樓屋上望之,管不及者數寸。又東昏與左右謀,以為陳顯達一戰即敗,崔慧景圍城尋走,謂衍兵亦然。但敕大官辦樵米,為百日調而已。及大桁之敗,眾情洶懼,茹法珍等恐士民逃潰,閉門不復出兵。既而長圍已立,塹柵嚴固,然後出蕩,屢戰不捷。東昏尤惜金錢,不肯賞賜。法珍叩頭請之,東昏曰:「賊來獨取我耶,何為就我求物?」 後堂藏巨木數百榜,守城者啟為城防。東昏欲留作殿,竟不與。又督責金銀雕樓雜物,倍急於常,眾皆怨怠,不為致力。城中鹹思早亡,莫敢先發。茹法珍、梅蟲兒說東昏曰:「大臣不留意,使圍不解,宜悉誅之。」 王珍國、張稷聞之大懼,乃謀弑東昏,降西軍。珍國密遣所親,獻明鏡于蕭衍,衍斷金以報之。中兵參軍張齊、後閣舍人錢強、殿帥豐勇之、宦者黃泰平皆同謀。丙寅夜,錢強密令人開雲龍門以迎外兵,珍國、張稷引兵人殿,豐勇之為內應。 時東昏在含德殿,吹笙歌,作兒女子態,未寢,聞有兵人,趣北戶,欲還後宮。門已閉,不得出,惶無所之。黃泰平從暗中以刀砍之,傷其膝,僕地。張齊趨前斬之。宮人皆走匿。珍國乃以詔召百官至,列坐於殿前西鐘下。稷擁長刀遮之,告以故。百僚莫敢違,遂令署箋,以黃綢裹東昏首,遣國子博士范雲送詣石頭。右衛將軍王志歎曰:「冠雖敝,不可加足。」 取庭中樹葉塞口,偽悶不署名。雲齎東昏首至衍軍,軍士聞東昏死,皆呼萬歲。衍覽百僚降箋,無王志名,心嘉之。雲人見,衍攜其手曰:「卿吾故人也。」 遂留參帷幄。俄而百僚皆出見衍,衍謂左僕射王亮曰:「吾至新林,諸臣皆間道送款,卿獨無有,我不怪卿。但顛而不扶,焉用彼相?」 亮曰:「若其可扶,明公豈有今日之舉?」 衍大笑。城中出者,或被劫剝,楊公則親帥麾下,陳於東掖門,衛送公卿士民,故出者多由公則營焉。衍聞而善之,乃下令軍中曰:「士卒入城,擅取民間一物者斬。」 由是兵不擾民,民心大悅。但末識暴主雖除,行將何以善後,且候後文再講。 {蕭雍州雄才大略,處處周到,著著先手,雖其智識過人,亦天啟之也。東昏至兵臨城下之日,猶複自恣荒淫,吝於貨財,刻于用刑,焉得無弑滅之禍!若茹法珍、梅蟲兒輩,瑣瑣小人,何足道哉!}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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