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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二卷 子業兇狂遭弑逆 鄧琬好亂起干戈(2)


  覺而大怒,欲去太后神位,左右諫之乃止。由是益忌諸叔,恐其在外為患,皆聚之京師,拘於殿內,毆捶陵曳,無複人理。見湘東王彧、建安王休仁、山陽工休祐皆肥壯,為籠盛而秤之,以彧尤肥,謂之「豬王」,謂休仁為「殺王」,休花為「賊王」。以三王年長,尤惡之,常錄以自隨,不使離左右。東海王禕,性尤劣,謂之「驢王」。桂陽王休范、巴陵王休若年尚少,故待之略寬。嘗以木槽盛飯,並雜食攪之,掘地為坑,實以泥水,使彧裸體匍匐坑中,以口就槽食之,用為笑樂。前後欲殺三王十余次,賴休仁多智數,每以談笑佞諛解之,故得不死。彧賞忤旨,帝命縛其手足,貫之以杖,使人擔付大官,曰:「今日屠豬。」

  休仁笑曰:「豬未應死。」

  帝問其故,曰:「待皇太子生,殺豬取其肝腸。」

  帝怒乃解,收付廷尉,一宿釋之。蓋帝無子,有少府劉曚妾,懷孕將產,迎之入宮,俟其生男,當立為太子。故休仁言之以解其怒。嘗召諸王妃主于前,除去妝束,身上寸絲不留,使左右亂交於前,在旁指點嘻笑以為娛樂,違者立死。南平王妃江氏不從,帝怒,殺其三子,鞭江妃一百。建安王太妃陳氏,年近不惑矣,而容顏尚少,帝命右衛將軍劉道隆淫之,曰:「爾形體強健,足以制此婦。」

  呼休仁從旁視,誡左右曰:「俟休仁色變,即殺之。」

  太妃懼殺其子,只得赤體承受。道隆欲迎帝意,將太妃竭力舞弄,極諸般醜態,良久乃已。帝大悅,賞道隆酒。休仁目不他視,顏色無異,乃釋之。

  後更愛憎無常,稍一忤旨,即殺。左右宿衛之士,皆懷異志。惟直閣將軍宗越、譚金、童太一等,以勇力為帝爪牙,賞賜美人金帛,充牣其家,越等皆為盡力。懷異志者,憚之不敢發。一日,帝忽怒主衣壽寂之,見輒切齒,曰:「明日必殺之。」

  寂之懼,乃結主衣阮佃夫、李道兒,內監王道隆、薑產之、錢藍生,隊主柳光世、樊僧整等十餘人,陰謀弑之,奉湘東為帝,使錢藍生密報三王。阮佃夫慮力少不濟,更欲招合,壽寂之曰:「謀廣或泄,不煩多人。且若人將南游,宗越等並聽出外裝束,今夜正好行事,勿憂不濟也。」

  先是帝游華林國竹林堂,使宮人裸體相逐,一人不從,殺之。夜夢在竹林堂,有女子罵曰:「汝悻虐不道,明年不及熟矣。」

  乃于宮中求得一人,似夢所見者斬之。又夢所殺者罵曰:「我已訴上帝矣,汝死在目前。」

  於是巫言竹林堂有鬼。其夕,悉屏侍衛,與群巫及彩女數百人射鬼于竹林堂。事畢,將奏樂,寂之抽刀前入,薑產之次之,李道兒等皆隨其後。時休仁在旁屋,聞行聲甚疾,謂休祐曰:「事作矣。」

  相隨奔景陽山。帝見寂之至,引弓射之,不中。彩女皆進走,帝亦走,大呼:「寂、寂」者三,寂之追而弑之。宣令宿衛曰:「湘東王受太皇太后令,除狂主,今已平定矣。諸人其毋恐。」

  時事起倉卒,殿省惶惑,未知所為。休仁引湘東王升西堂,登御座,召見諸大臣。王失履,跣足,猶著烏帽。坐定,休仁呼主衣以白帽代之,令備羽儀。乃宣太皇太后令,數廢帝罪惡,命湘東皇篡承皇極。丙寅,王即皇帝位,是為明帝,封壽寂之等十四人為縣候。先是宗越、譚金。童太一等為廢帝所寵,及帝立,內不自安,因謀作亂。沈攸之以聞,皆下獄死,令攸之複入直閣。時劉道隆為中護軍,建安王怨其無禮於太妃,求解職,不與同朝,乃賜道隆死,以建安王為司徒尚書令。一應昏制謬封,並皆刊削,中外皆欣欣望治矣。

  話分兩頭。江州刺史晉安王子助,孝武第三子也,年十一,長史鄧琬輔之,鎮尋陽。先是廢帝惡之,遣左右朱景雲以藥賜子勳死。景雲至湓口,停不進。子勳將吏聞之,馳告鄧琬,惶懼請計。琬曰:「身南土寒士,蒙先帝殊恩,以愛子見托,豈得借百口門戶?誓當以死報效。且幼主昏暴,杜稷將危,雖曰天子,事猶獨夫。今便指率文武,直造京邑,與群公卿士,廢昏立明矣。」

  乃稱子勳教,今所都戒嚴,子勳戎服出聽事,集僚佐,諭以起兵。參軍陶亮,首請效死前驅,眾皆奉令,乃使亮為軍事參軍,太守沈懷寶等,並為將帥。時校尉張悅,犯事在獄。琬知其才,稱於勳命,釋其桎梏,用為司馬,與之共掌內外軍事。收集民丁器械,旬日之間,得甲士五千人。先遣別將斷大雷之路,禁絕商旅,以及公私使命,斯時尚未知廢帝已弑也。及明帝即位,頒詔四方,各賜新命,加子勳為車騎將軍,開府儀同三司。將吏得詔,皆大喜,共造鄧琬曰:「暴亂既除,殿下又開黃閣,實為公私大慶。」

  而琬以晉陽次第居三,又在尋陽起事,與孝武同符,謂事必有成,因取詔書投地曰:「殿下當開端門,黃閣是吾徒事耳,此何足慶?」

  眾愕然。琬乃更與陶亮等繕治器甲,簡集士卒,寄書袁顗,囑令舉兵。顗亦詐稱奉太皇太后令,使共入討,任參軍劉胡為大將,登壇誓眾,奉表尋陽勸進。乙未,子勳即皇帝位於九江,改元義嘉,馳檄四方,指斥明帝「矯害明茂,篡竊天寶。幹我昭穆,寡我兄弟。藐孤同氣,猶有十三。聖靈何辜,而當乏饗?」

  四方見檄,莫不舉兵響應。當是時,郢州反了安陸王子綏,荊州反了臨海王子頊,徐州反了刺史薛安都,冀州反了刺史崔道固,青州反了刺史沈文秀。而益州刺史蕭惠開,聞晉安起兵,集將佐謂曰:「湘東太祖之昭,晉安世祖之穆,其於當壁,並無不可。但景和雖昏,本是世祖之嗣,不任社稷,其次猶多,吾荷世祖之眷,當推奉九江。」

  乃遣其將費欣壽將兵五千東下。又廣州刺史袁曇遠、梁州刺史柳元怙、山陽太守程天祚、皆附於子助。

  卻說朝廷聞四方皆反,又慮東土不靖,特遣侍郎孔璪入東慰勞。那知璪至會稽,反為叛計,說會稽長史孔顗曰:「建康虛弱,必敗,不如擁五郡以應袁、鄧。」

  孔顗從之,遂馳檄各郡。於是吳郡太守顧琛、吳興太守王曇生、義興太守劉廷熙、晉陽太守袁標,皆 郡應之。是歲,四方貢獻,皆歸尋陽。朝廷所保,唯丹陽、淮南等數郡。其間諸縣,已有謀應子勳者,宮省危懼,帝集群臣問計。蔡興宗曰:「今普天同叛,人盡異心,宜鎮之以靜,至信待人,叛者親戚,布在宮省,若繩之以法,則土崩立至,宜明罪不相及之義,物情既定,人有戰心。六軍精勇,器甲犀利,以待不習之兵,其勢相萬,願陛下勿憂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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