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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一卷 誅元兇武陵正位 聽逆謀南郡興兵(1)


  話說魯秀雖為劭將,陰欲叛之,新亭之戰,見劭兵將勝,故擊退鼓以沮之,動眾果退。元景乃開壘鼓噪以逐之,劭軍大潰,墜淮死者,不可勝數。劭自執劍,手斬退者,不能禁,將士半遭殺戮。蕭斌身亦被傷,助僅以身免,單騎還宮。魯秀、褚湛之等皆降于元景。丙寅,王至江甯,江夏王義恭乘間南奔,見王於新亭,相對痛哭。劭聞其走,殺其子十二人。戊辰,義恭、沈慶之等上表功進。己已,王即皇帝位,是為孝武帝。大赦,文武賜爵一等,從軍者二等,改諡大行皇帝曰「文帝」,廟號太祖。是日,諸路之兵並集,劭於是緣淮樹柵以守,魯秀等率眾攻之,王羅漢放仗降,緣淮守卒,以次奔散,器仗鼓蓋,充塞路衢。

  是夜,劭閉守六門,於門內鑿塹立柵,城中沸亂,文武將吏,爭逾城出降。蕭斌見勢不支,宣令所統皆使解甲,自石頭戴白幡來降,以求免死。詔不許,斬於軍門。劭欲載寶貨逃入海,人情離散,不果行。未幾,諸軍克台城,各由諸門入,會於前殿,獲王正見斬之。張超之走至合殿禦床之所,為軍士所殺,刳腸割心,諸將臠其肉,生啖之。建平等七王,號哭俱出。劭穿西垣,入武庫井中,隊主高禽執之。

  劭曰:「天子何在?」

  禽曰:「近在新亭。」

  至殿前,臧質見之曰:「奈何為此天地不容之事?」

  劭謂質曰:「可得為啟,乞遠徙否?」

  質曰:「主上近在航南,當有處分。」

  縛劭於馬上,防送軍門。時不見傳國璽,問劭何在。劭曰:「在嚴道育處。」

  搜得之,遂斬劭首,並誅其四子於牙下。浚率左右數十人,領其三子南走,遇義恭於越城,浚下馬曰:「南中郎今何所作?」

  義恭曰:「上已君臨萬國。」

  又曰:「虎頭來得毋晚乎?」

  義恭曰:「殊當恨晚。」

  又曰:「故當不死耶?」

  義恭曰:「可詣行闕請罪。」

  又曰:「未審能賜一職自效否?」

  義恭曰:「此未可量。」

  勒與俱歸,行至中道殺之及其三子。梟二逆父子首于大航,暴屍於市,汙瀦其所居齋,眷屬皆賜死於獄。劭妃殷氏且死,謂獄吏曰:「彼自骨肉相殘,何以枉殺無罪人?」

  獄吏曰:「受拜皇后,非罪而何?」

  殷氏曰:「此權時耳,事定,當以鸚鵡為後也。」

  嚴道育、王鸚鵡並都街鞭殺,血肉糜爛,焚屍揚灰于江。收殷沖、尹宏、王羅漢等並斬之。庚辰解嚴,帝如東府,百官請罪,皆釋之。於是大封宗室功臣,進義恭為太尉、南徐州刺史,義宣為南郡王、荊州刺史,誕為竟陵王、揚州刺史,臧質為車騎將軍、江州刺史,魯爽為南豫州刺史,魯秀為司州刺史,徐遺寶為袞州刺史。沈慶之為領軍將軍,柳元景、宗愨為左右衛將軍,顏竣為侍中。追贈袁淑、徐湛之、江湛,皆爵以公,王僧綽、蔔天與皆爵以侯。張泓之等各贈郡守。或謂何尚之為劭司空,其子偃為侍中,並居權要,當與殷沖等同誅,而帝以其父子素有令望,且居劭朝,用智將迎,時有全脫。又城破後,尚之左右皆散,猶自洗黃閣,以迎新主,故任遇不改。今且按下慢表。

  再說江州刺史臧質,少輕薄無行,為時所輕。既而屢居名郡,涉獵文史,有氣幹,好言兵,立功前朝,自謂人才,足為一世英雄。太子劭之亂,潛有異圖,以南郡王義宣庸暗易制,欲奉以為帝,因而覆之。至江陵,即稱臣拜義宣。義宣驚愕問故,質曰:「今日情勢,大位合歸於王。」

  義宣以奉武陵為主,故卻其計不行。及劭既誅,義宣與質,功皆第一,由是益驕。義宣在荊州十年,財富兵強,朝廷所下制度,意有不合,事多專行。臧質到江州,巨舫千余,部伍前後百餘裡。帝方自攬威權,而質以少主輕之,政刑慶賞,不復諮稟。擅用湓口米萬石,台府屢下詰責,漸致猜俱,因密結魯爽魯秀、徐遺寶,以為推戴義宣之計,而義宣未之知也。

  先是義宣有女四人,幼養宮中,義宣赴荊州,其女仍留在宮。而帝性好淫,閨房之內,不論尊卑長幼,皆與之亂,以故義宣諸女,並為所汙。其次女名楚江郡主,麗色巧笑,尤善迎合,帝愛之,誓不相舍。乃令冒姓殷氏,封為淑儀,以至醜聲四布。義宣由是切齒,怨怒之色,時形於面。臧質欲激之使反,乃以書說之曰:

  人臣負不賞之功,挾震主之威,自古能全者有幾?今萬物系心于王,聲跡已著,見義不作,將為他人所先。若命徐遺寶、魯爽驅西北精兵來屯江上,質率九江樓船,為王前驅,如是已得天下之半。王以八州之眾,徐進而臨之,雖韓、白更生,不能為建康計矣。且少主失德,聞于道路,宮闈之醜,豈可三緘!沈、柳諸將,亦我之故人,誰肯為少主盡力者?夫不可留者年也,不可失者時也。質常恐溘先朝露,不得展其膂力,為王掃除,于時悔之何及?敢布腹心,惟王圖之。

  義宣得書,謀之左右。其將佐竺超民等,咸懷富貴之望,欲倚質威名以成事,共勸義宣從其計,遂許之。質乃以義宣旨,密報魯爽、魯秀、徐遺寶,期以今秋舉兵。使者至壽陽,爽方大醉,失義宣旨,謂宜速發,遂竊造法服等物,自號建平元年,建牙起兵。義宣等聞爽已反,皆狼狽興師,板爽為征北將軍,爽亦板義宣等,其文曰:「丞相劉,今補天子,名義宣。車騎臧,今補丞相,名質。」

  見者皆駭愕,魯秀率兵赴江陵,見義宣略談數語而出,拊膺歎曰:「臧質誤我,乃與癡人作賊,今事敗矣。」

  當是時,義宣兼荊、江、袞、豫四州之力,率眾十萬,發江津,舳艫數百里,以質為前鋒,爽亦引兵直趨曆陽,威震遠近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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