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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卷 扶晉室四方悅服 代燕邦一舉蕩平(2)


  後同慕容垂舉兵叛秦,秦收其兄納及諸子,皆殺之,公孫氏以老獲免。納妻段氏方娠,系獄未決,段氏在獄,終日悲啼。一獄吏私語之曰:「夫人匆憂,吾當救汝出獄,與太夫人逃往他鄉便了。」

  段氏曰:「爾系何人,乃能救我?」

  獄吏曰:「我姓呼延,名平,夫人家舊吏也。念故主之恩,願挈家同往,以避此難。」

  段氏感謝。平先移家城外,接取公孫氏同往,然後乘間竊段氏出獄,逃於羌中。段氏受了驚恐,到未數日,即生一子,取名曰超。超年十歲,而公孫氏病。臨卒,以金刀授超曰:「汝得東歸,當以此刀還汝叔也。」

  超嘗佩之,及姚氏代秦,平以其母子遷長安。俄而平卒,遺一女,段氏即娶為超婦。超既長,日夜思東歸,恐為秦人所錄,乃佯狂、行乞以自汙,人皆賤之。東平公符紹遇之途,奇其貌,詢之,乃慕容超也。言于秦王興曰:「慕容超姿幹奇偉,殆非真狂。宜微加官爵以系之,勿使逃於他國。」

  興乃召見之。超呆立不跪,左右命之拜,乃拜。與之語,故為謬對,或問而不答。興笑曰:「妍皮不裹癡骨,徒妄語耳。」

  乃斥不用。

  一日,超行長安市中,見有賣蔔者,東人口聲,向之問卜。蔔者問其姓名,曰:「慕容超。」

  蔔者熟視良久,舍蔔,招之僻處,問曰:「子果慕客超耶?」

  曰:「然。」

  蔔者笑曰:「吾覓子久矣!不意今日得遇,子於夜靜來晤,吾有密事語子,萬勿爽約。」

  超心訝之,別去。等至更深,來詣蔔所。蔔者迎門以候,見之大喜,邀入座定,乃語之曰:「吾實告子,我非蔔者,乃南燕右丞吳辯也。奉燕王之命,特來訪君。今既獲見,便請同往,稍遲,恐有洩漏,不能脫身矣。」

  超因是不敢告其母、妻,輒隨辯走,在路交易姓名,並無阻礙。

  不一日,到了燕界,地方官先行奏知,燕王德聞其至,大喜,遣騎三百迎之。超至廣固見德,以金刀獻上。德見之,悲不自勝,與超相對慟哭。即封超為北海王,賜衣服車馬無數,朝夕命侍左右,使參國政。蓋德無子,欲以超為嗣也。越二載,德不豫,立超為太子。及卒,遺詔慕容鐘,段宏為左右相,輔太子登極。

  超既即位,厭為大臣所制,乃出鐘宏等於外,引用私人公孫五樓等,內參政事。尚書令封孚諫曰:「鐘,國之舊臣;宏,外戚重望,正應參翼百揆。今鐘等出藩,五樓在內,臣竊未安。」

  超不聽,於是佞幸日進,刑賞任意,朝政漸亂。

  一日,念及母妻,慘然下淚。五樓曰:「陛下不樂者,得毋以太后在秦,未獲侍奉乎?」

  超曰:「然。」

  五樓曰:「何不通使于秦,以重賂結之,啟請太后歸國也?」

  超曰:「誰堪使者?」

  五樓曰:「中書今韓范,與秦王有舊,若使之往,必得如志。」

  超乃遣范至秦,請歸母妻。秦王興曰:「昔符氏之敗,太樂諸妓,皆入于燕。燕肯稱藩送妓,或送吳口千人,乃可得也。」

  範歸覆命。超與群臣議之,段暉曰:「陛下嗣守社稷,不宜以私親之故,輒降尊號。且太樂先代遺音,不可與也,不如掠吳口與之。」

  張華曰:「不可,侵掠鄰邦,兵連禍結,此既能往,彼亦能來,非國家之福。陛下慈親在念,豈可靳惜虛名,不為之降屈乎?」

  超乃遣范複聘于秦,稱藩奉表,興謂範曰:「朕歸燕主家屬必矣。然今天時尚熱,當俟秋涼,然後送歸。」

  亦令韋宗聘于燕。宗至廣固,欲令燕王北面受詔。段暉曰:「大燕七聖重光,奈何一日屈節?」

  超曰:「我為太后屈,願諸卿勿複言。」

  遂北面拜跪如儀,複獻太樂妓一百二十人于秦。秦乃還其母妻。超帥百官迎于馬耳關,母子相見,悲喜交集。於是備法駕,具儀衛,親自引導,迎入廣固,尊母段氏為皇太后,立妻呼延氏為皇后,大赦國中。

  是冬,汝水竭,河凍皆合,而澠水不冰。超問左右曰:「澠水何獨不冰?」

  墨臣李宣曰:「良由帶京城,近日月也。」

  超大悅,賜朝服一具。時祀南郊,有獸突至壇前,如鼠而赤,大如馬。眾方驚異。須臾大風揚沙,晝晦如夜,羽儀帷幄皆裂。超懼,以問太史令成公綏,綏曰:「此由陛下信任奸佞,刑政失均所致。」

  超乃黜公孫五樓。俄而五樓獻美女十名,皆吳人,善歌舞。超大悅,複任五樓如故。一日臨朝,謂群臣曰:「南人皆善音樂,今太樂不備,吾欲掠吳兒以補其數,誰堪當此任者?」

  群臣莫應,斛谷提、公孫歸請曰:「願得三千騎,保為陛下掠取之。」

  超喜,乃命斛谷提寇晉宿豫,拔其城,大掠而去。又命公孫歸進寇濟南,掠取千餘人以獻。超簡男女二千五百,付太樂教之,重賞二人。當是時,裕畜銳已久,本欲起師伐燕,聞之怒曰:「今不患師出無名矣。」

  遂抗表北伐。朝議皆以為不可,惟孟昶、臧熹以為必克,力勸裕行。裕以昶監中軍留府事,遂發建康。差胡藩為先鋒,王仲德、劉敬宣為左右翼,劉穆之為參謀,引舟師三萬,自淮入泗。五月至下邳,留船艦軸重於後,率兵步進。所過要地,皆築城留兵守之。或謂裕曰:「燕人若塞大峴之險,堅壁清野以待,軍若深入,不唯無功,將不能自歸,奈何?」

  裕曰:「吾慮之熟矣。彼主昏臣暗,不知遠計,進利擄獲,退惜禾苗。謂我孤軍遠入,不能持久,極其所長,不過進 臨朐,退守廣固而已。守險、清野之計,彼必不用,敢為諸君保之。」

  卻說超聞晉師至,自恃其強,全無懼意,謂群臣曰:「晉兵若果至此,當使只馬不返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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