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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一回 父疑子仁宗暴崩 鳳易龍孫妃僭位(2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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說著,喚過幾個內侍,搬了木柴來,一齊堆在銅鐘的四周,放起一把無情火,那柴頓時烈焰騰空,將一口銅鐘燒得同炭一般地紅。高煦在鐘內,起先還是叫喊著,後來也不喊了,大約被火燒死在鐘裡了。宣宗看柴燒完,著移去銅鐘,鐘內只剩得一堆烏焦巴弓的炭屑,想是高煦的屍體了。宣宗指著笑道:「你現在還能頂那銅鐘嗎?」 當下命拾起高煦的遺骸,照漢王的禮節把他安葬,這且不在話下。 再說那宣宗的胡皇后,是錦衣衛胡榮的女兒,生得靜穆端莊,又極賢淑,平日間的舉動,卻不苟言笑。還有那位孫貴妃,是孫主簿的女兒,在三四歲的時候,給匪人拐去,賣在張太后的母親手裡。太后的母親進宮,便帶了孫氏同去。張太后見她生得俊俏,留她在身邊做了宮侍。 宣宗既立為東宮,照例須選妃子,由張太后作主,正妃選了胡榮的女兒,將孫氏也選為從嬪。那孫氏漸漸地長大起來,出落得秋水為神,芙蓉其面,加上一身雪也似的玉膚,愈見得嫵媚嬌豔,宮裡大大小小誰不愛她?孫氏的性情又是活潑,尤善伺人的喜怒,宣宗登基,就冊立孫氏做了貴妃。 明代的立後,原用金寶金冊,貴妃是只有冊卻沒有寶的,宣宗因寵愛著孫貴妃,給她定制著金寶也賜與孫貴妃。凡是冊立的禮節,差不多和胡皇后並駕齊驅。胡皇后的為人很是懦弱,任那孫貴妃怎樣地做出來,她好歹一個不做聲。孫貴妃見皇后可欺,自然越發放肆了。又放出她狐媚的手腕來,把個宣宗迷惑得死心蹋地,心裡眼裡竟完全沒有胡皇后了。 那時宣宗已年逾而立了,常說胡皇后患了暗病,不能生育,要想別納嬪妃,只是礙著孫貴妃,不便再另選妃子。總講一句,惟有望孫貴妃生子的一條路了。誰知天竟從了人願,孫貴妃的肚子居然一天大似一天,宣宗大喜,一面安慰她道:「你自己好好地保養,待生了太子時,朕便冊封你做中宮。」 孫貴妃口雖然謙讓著,心上就此存下了做皇后的念頭。由是私下和內宮張青、趙祿密籌奪後的計劃。到了十月滿足,孫貴妃臨盆,竟生下一位太子來。內監忙報知宣宗,一時宮中的內侍宮女人等都來替宣宗叩賀。及至三朝,宮中便大開筵宴,朝中的一班文武大臣也分班入賀,宣宗命在仁樂、豐登兩殿賜宴。這一場的慶賀筵宴,足鬧了半個多月。 光陰如箭,看看太子已經周歲了,宣宗親自抱持著去祭告宗廟,即賜名為祁鎮。孫貴妃既生了皇子,要宣宗踐那前言,立她為後。宣宗這時有子,把應許孫貴妃的說話早已經忘了,孫貴妃卻刻不去心,不時把閒話來譏諷宣宗,宣宗記起了前事,一時倒覺為難了。因胡皇后是張太后親自指婚的,又不曾有失德的地方,若無故廢後,在情理上也說不過去。怎經得孫貴妃的絮聒,宣宗被她纏得無法,便悄悄地召楊士奇、楊榮、楊溥、蹇義等至無極殿裡,宣宗滿面笑容地問道:「朕欲廢去胡皇后,卿等可有異議?」 楊士奇、楊榮齊聲答道:「今胡皇后並無失德,陛下豈可輕言廢立?」 宣宗正色道:「皇后身有奇疾,不能生育,怎說沒有過失?」 士奇頓首道:「這非是失德,也不足據為廢立的要旨。」 楊溥接口說道:「即使皇后患有奇疾,將怎樣地佈告天下?」 宣宗憤憤地道:「歷代帝王,不曾有過廢後嗎?」 蹇義答道:「那是有的,昔宋仁宗廢郭後為仙妃,當時大臣如范仲淹等也曾苦諫,宋仁宗雖毅然決行,後來到底自悔的。但流傳到今,史冊譏評,都不以仁宗的廢後為然。臣願陛下宸衷獨斷,無信小人的讒言,將來成一代有德的聖君。」 宣宗聽了,不覺含慍道:「朕的主見,你們既不贊成,就暫時緩議吧!」 於是三楊和蹇義等便謝恩而退。 第二天上,宣宗被孫貴妃催迫不過,又召三楊進宮議廢後的良策。宣宗說道:「廢後恐遭外議,可有兩全的方法嗎?」三楊起初默默不答,宣宗卻再三地追問,三楊便互相推諉,到了楊溥,楊溥推給楊榮,楊榮無可再推,只得說道:「陛下如決意要行,只有請皇后托疾,病中上書辭讓中宮,就不致受廢立的譏笑了。」 宣宗忙拱手道:「謹受先生的賜教。」三楊這才辭出。不上幾天,就聽得胡皇后稱疾,並上疏請讓後位。宣宗准了她的疏,下諭封胡皇后為慈欽大師,出居長清宮禮佛。 一面冊立孫貴妃為皇后,滿朝文武又有一番慶賀,內中只有大理寺卿蹇義不肯上表稱賀。宣宗倒沒有計及,那孫貴妃卻已知道,說蹇義瞧不起她,便把蹇義記恨在心。 宣宗自廢了胡皇后,雖從了孫貴妃的心願,那張太后便非常地氣憤,說:「胡皇后是當年懿旨指名冊立,既未有失德,何以妄行廢立?」 宣宗把胡皇后自願讓位的話,勉強來支吾張太后。太后怒道:「倘沒人去逼迫她,皇后斷不至自讓的,那還不是孫妃的鬼戲嗎?」 宣宗說道:「胡皇后是母后指婚,孫妃也是母后所立,誰賢誰不賢,母后必然知道的了,何用再問別人呢?」 說罷就起身出宮。張太后給宣宗一言,不覺塞住了自己的嘴,回答不出話來。過後回想,心裡越想越氣,母子之間從此便生了一種嫌怨。宣宗和張太后不睦,再添上那內侍宮人們的挑撥,兩下裡愈見疏離。況廢胡皇后的事,面子上是胡皇后讓位,外議終說是廢立的,對於宣宗不無譏評的地方。宣宗把這些話聽在耳朵裡,心上更加煩惱,他在沒精打采的時候,終是帶了內監微服出宮。 一天的晚上,楊士奇的家裡,忽然來三個商人叩門求見。 門上的僕人回說相爺已經睡了,那商人一定要見。門僕問她姓名,三個人都不肯說,只是要見相爺。門僕怒道:「你們是哪裡來的市儈,深夜到相府中來吵鬧,告訴了咱們相爺,立刻把你們送官,至少打上兩百板呢!」 那三個商人齊答道:「正要你去告訴相爺,你去說給了相爺知道,看誰怕他,你快去喚楊士奇出來就是了。」 門僕見三個人無理,去摸著門閂,開了側門,直打出來,三人中早有一人上前,奪了他手裡的門閂,一拳把他打倒在地。那門僕吃了痛苦,不禁大叫起救命來了。 這時相府裡的僕人聽得門上的人喊救命,便一窩蜂地趕出來,不問情由,擄臂便打,先前打門僕的那商人,見他們人來得多了,竟一點也不懼怕,只連說了兩聲:「好!好!」 便奮起兩隻拳頭,似雨點般打來,相府裡的十幾個家人,被那商人打得東倒西歪,鼻腫臉青。有幾個乖覺的,溜空去到裡面招呼同伴,不上一會工夫,裡面早奔出三四十個健僕,各人手裡拿著一根木棍,發一聲喊並力向那三個商人打來。那三個商人見他們用傢伙動手,那先打門僕的商人,飛起一腳跌倒了兩個,奪下兩根木棍來,一根遞給後面的一個商人,兩個人兩根木棍,好似雙龍攪海一般,把一班健僕直打得抱頭亂竄,都入相府中去了。這裡兩個商人也乘勢追趕進去,僕役們待把大門閉上,已是來不及了。慌忙逃進二門,才關得半邊,還有半扇卻被商人的棍子撐住。僕人們只得棄了二門,奔進第三重門,將門關得緊緊的,一面由三四個家丁爬在牆上,當當地敲起鑼來。 這時楊士奇還沒有安睡,一個人坐在書房裡看公文,忽聽得外面人聲嘈雜,待喚僕人去問時,任你喉嚨叫破,沒人答應。 士奇慌忙跑到外面,見那兩個商人打進來。士奇大驚,喝令家人們住手。不知商人是誰,且聽下回分解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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