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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回 叔嫂同衾家庭生變 弟兄交惡骨肉相殘(3)


  那托赤台有個小廝,叫作歹門的,為人陰險刁惡,能看著風色做事,因而很得托赤台的歡心。那歹門見托赤台恨著拖勃,好似勢不兩立一樣,便來插嘴道:「主人為甚這般恨著拖勃?」

  托赤台見是歹門,就大喜道:「好了!咱們正要和你計較哩!」

  於是將這段事的經過,及美賽姑娘和拖勃的情節,細細地講了一遍。並說道:「你若有法子趕得走拖勃,不但是有重賞,還給你出奴才的籍哩!」

  原來蒙古人入奴籍的人們,是永遠與人做奴隸,子孫相傳,就是做了官或是發了財,一見了舊主人,還是自稱為奴隸的。

  這種入奴籍的人們,本是蒙人初盛的時候,去別個部落中擄掠來的人民,強迫他們做了奴隸。年代久了,這一類民族,變成了奴籍,永遠沒有做主人翁的資格了。猶如紹興地方的惰民,一世做著人家的奴隸。平民人家,有了喜慶的事,那惰民們男的去做著鼓樂吹手,女的去充那扶持新娘的喜婆;生出來的子女都去跟著樂班唱戲。這種惰民的種族,只有紹興地方有,他們也有一段歷史在裡面。

  據說,在從前的時候,因這一類民族,都是無職業的,男的不耕,女的不織,專跟了富家的子弟廝混著。國家對於這一塊地方,收不著賦稅,就貶這一處的民族,叫做惰民。那蒙古的奴籍,性質和惰民相似。不過,他們如要出這奴籍,只要他主人允許,替他到部長那裡去贖身出籍,部長在奴籍上除了名,此後就和平民一樣了。然出籍時,須得花錢的;惟不得主人允許出籍,奴隸就是自己有錢花,也是不能夠出籍的。所以托赤台答應歹門,替他出奴籍,也算是一種酬勞他的意思。

  當下歹門聽了托赤台的話,不禁微笑道:「主人不要憂慮,只須奴才行一條小計,包管拖勃身首異處。」

  托赤台見說,便叫歹門坐了,笑著問道:「你有什麼計較,只顧講出來,事若成功了,咱決不負你。」

  歹門向四面望瞭望,低低地說道:「拖勃那廝,不是常在罕兒山下打獵嗎?他那哥子別兒撤,為人很是暴躁狠戾,現在家裡養著一對鷂鷹,非常地厲害;若帶著鷂鷹去打獵時,比獵犬勝上十倍,所獲得的野獸,也較往日為多,因此別兒撒愛那鷂鷹,較他父親拖吉亶還要敬重。

  我們可設法把別兒撤的鷂鷹弄死了,卻歸罪給拖勃,還怕拖勃不死嗎?」

  托赤台拍手道:「計策是很好的,但怎麼樣去弄死別兒撒的鷂鷹呢?」

  歹門答道:「那主人可不必煩心,只在奴才身上,按著法兒做去,自然一定成功。」

  托赤台笑著不住地點頭,一手拍著歹門的肩胛道:「這事全恃你去幹,千萬要秘密著,咱卻等著聽好消息吧!」

  歹門應了一聲,便出來叫了個同伴名阿岸的,跑到外面,低低地說道:「你去荒地上面,掘一把赤馬苓來,我有用處,快去快來,我在家裡等著哩!」

  阿岸答應著,掮了鋤飛一般地去了。蒙古的赤馬苓,是一種藤本藥草,蒙民把它連根掘來,搗爛了雜在食物裡面,把來藥那些狐兔飛禽,是百發百中的。

  因草中含有麻醉性,就是人吃多了,也要醉死,何況是禽獸了。

  不一刻,阿岸取得那赤馬苓回來,歹門接著。將赤馬苓舂碎了,去放在肉中,用一幅布裹了肉,一揣揣在懷裡,便吩咐阿岸,好好守了門,自己就直奔著那罕兒山去了。

  那歹門在罕兒山下,候著別兒撒出去了,就跑到他的屋前,撮著嘴呼起鷹來,鷂鷹當是自己主人呼它,兩隻鷹撲著雙翅,必必地飛到外面,歹門忙在懷裡掏出肉來,向空中擲去。那鷂鷹這個東西,是最貪嘴的,一見了肉,就拼命地來爭吃著,可憐肉還不曾吃完,那兩隻鷹已同時倒在地上了。

  歹門便去捧了死鷹,一路走著,將鷹頭拉斷,把血和毛沿路灑向過去。看看到了拖勃帳篷後面,只把死鷹一拋,趕忙往樹林子裡一躲,連爬帶跳地逃回去了。歹門既幹了這些事,眼巴巴地望著火線的爆發。當歹門拋鷹到拖勃家中時,拖勃也不在家裡,只有幾個民兵,見天上掉下兩隻鷹來,大家疑是天賜的,便三三四四地拔毛破肚,慢慢地開剝了,預備把它烹煮。那面別兒撤回到家裡,不見了兩隻神鷹,頓時暴跳如雷,一班家役也嚇得索索發抖。

  別兒撤跳了一會,問:「村裡誰來打過獵了?」

  大家回說沒有。

  別兒撤尋思道:「到此地敢來打獵的,除了我們自己人之外,別人一定不敢來的,又想起拖勃那廝,不是常來打獵的嗎?

  他為了賭錢,和我鬧上一次,不要他把我神鷹弄死了吧?別兒撒是鐵木真叔父拖吉亶的兒子,和托赤台、拖勃等,都是兄弟行。但他是個性急的人,既沒了鷂鷹,在家裡鬧了一場,牽了獵犬,到村中去尋覓。那獵犬是最靈敏的畜類,它是在地上聞得鷂鷹的血味和毛,就一路引著別兒撒望前走去。這一天,也合該鬧出事來,別兒撒雖當時疑到拖勃殺他神鷹,一會兒可又忘記了。偏偏獵犬在前引著路,走到拖勃家相近,卻沒了血跡。

  獵犬便四處亂嗅,恰巧別兒撒從拖勃家門前走過,猛見幾個民兵,正在開剝著那神鷹。別兒撒仔細一瞧,那鷹分明是自己的了,不覺大怒起來,口裡大罵道:「拖勃這賊子!果然把我的神鷹打來了,我今天決不與他甘休!」

  別兒撒說罷,拔出腰刀,望著那幾個民兵砍去,只叫拖勃出來說話,嚇得那些民兵四散逃走,其時拖勃已經回來了,慌忙趕出來問時,別兒撒見了拖勃,劈頭就是一刀。不知拖勃性命怎樣,且嚇下回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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