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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九回 奉直失睦張吳再決雌雄(1)


  詩曰:
  野外無人問落花,綠蔭冉冉遍天涯。
  林鶯啼到無聲處,青草池塘獨聽蛙。

  卻說張作霖被吳佩孚用埋伏計殺得大敗虧輸,諒想站不住,歎曰:「不料曹錕不顧親戚之情,與吳聯絡,同我作對。今大勢已去,只得率領殘兵退回奉天,效越王之法,十年生聚,十年教訓,再來討吳,豈不為妙。」於是令各將校,將所有敗兵收容,退出關外,加意訓練,以圖報復,這且不講。且說曹錕既勝了奉張,心中非常得意,諒來作事無有掣肘,況此次選舉,無不暢所欲為。看官,你道曹氏真有此能力,表面上不過擔一虛名,其實此次戰事,一切指揮操持,皆是吳佩孚設施,與他毫無一點效果。就是直系首領,人亦但知為曹氏,其實吳佩孚才是直系真正首領。閒話休提。

  且說吳佩孚自戰敗奉張,心想張作霖此次雖敗,諒來不能甘心,雖然退出關外,終久必來報復。況吾又不能久在京城,為人藉口,說我干預國政,不如仍回洛陽,將士兵訓練,留為抵制奉軍,豈不是好。一面整旅凱歌而還洛陽,一面請徐大總統下令,懲辦梁士貽、葉恭綽、張孤等煽惑釀禍之罪。徐大總統見直系勢大,不好拂意,遂下一滑稽命令,將梁士貽等均著免本職,開褫奪勳章,查交法庭懲辦。又令東三省巡閱使奉天督軍兼省長張作霖著免本職,聽候查辦。其奉天督軍一職,著吳俊升署理;奉天省長一職,著袁金鎧署理;所有張作霖兼任各職,著即一律裁撤。那知此令頒後,吳佩孚見之,心中甚為抱歉。原來吳佩孚前因徐總統派王士珍、趙爾巽等數人為他兩下調解,吳佩孚決意與奉張開戰,遂不遵命令。此次雖畢退奉軍,總覺心下不安,又見瘡痍滿目,閭裡為墟,遂電徐總統自請處分。其內容謂此次戰爭,皆是張作霖、曹錕、吳佩孚三人所造之罪,乞應蔣吾主人同時罷免本兼各職。

  諸位,吳佩孚此電,俗語所謂口頭禪,其實他毫無一點真心,他今已勝奉軍,中樞紐要又在自己掌握,徐總統雖有免張作霖職之令,他又窺破是個滑稽命令,於此遂生出嫌隙來,一心想乘戰勝餘威,同馮、王諸人將徐總統推翻,力捧黎黃坡複職,主複民六國會之兩種計劃,大舉表面法統文章。所最注重者,則為將來軍需問題,遂引董聖人、高賢人分掌財政交通,凡關於財政上能活動的,皆援引自己心膂把持,不松一步。又以孫丹林為內府秘書,以為耳目。就此數事而論,他請免職,你看果是真的嗎?

  且說豫督趙倜前因中張作霖反問,改投奉派,後為吳佩孚探悉,又入直派,哪知已為佩孚所惡。及奉直接戰,其弟趙傑誤信葉玉虎之言,說佩孚中彈陣亡,迫兄倜拍電援奉,豎旗獨立,反對直系。前日佩孚檄調馮玉祥援直,戰勝後,遂留馮坐鎮洛、鄭,以防趙之反側。但趙與馮甲蘆稅款一事,兩下已有嫌隙,況吳又有去趙之心,趙亦明知不能兼容,結果只得讓位,還不足蔽其辜,又下令通緝,遂任馮玉祥為豫督,劉鎮華遂坐升陝督。則直系勢力日增,地盤也擴大了。遂一意注重軍事,聞奉張志在訓練,意存報復,恐秋高馬肥,叩榆關內犯,故力主軍隊集中京漢路線,作為準備。

  且說張作霖自戰敗後,臥薪嚐膽,生聚訓練,而以勾踐自擬,意圖報復。心想欲要報復。非用離間惰兵之計不可,於是派吉林印花稅處處長李壯飛持函赴保定修好,曹亦令團符麟持函赴瀋陽報聘。張非常優待,同時又令其子學良潛至天津,謁省長王孝伯,求其向吳疏通,勸吳勿要過逼,免得再起戰禍,並乞代懇曹使,令吳勿再相逼。王即密電保洛,謂奉張經此一敗,精華已損大半,若再相逼,難免致成困獸猶鬥之虞。吳亦實時答電,謂:「此是奉張懈我軍心之計,我當時本欲乘勝搗巢,曹使疑我有二心,力主適中而止。我當時志氣灰頹,遂離保返洛,對於曹使,所有舉動,格外反對。況中國大局,多半未定,又勸左右勿輕動,諸事總要見機,不可性急,否則政客頻來,難以對付。」並電曹使,謂:「奉張時各事已定,現正利用我內部有事之時,他先得手,此是進一步離間惰軍之計,願孝伯為我謹陳于曹帥之前,凡事注重,望勿輕易為人所愚。」

  王達曹,曹聞之,恍然大悟。遂以榆關防務,全權責成吳使,自己仍假意與奉張晉接。吳受此任後,乘張福來由嶽州來、孫岳自滬來之時,遂電召各將校並諸代表等,開一聯席會議。對於榆關防範,如何辦法,倘奉不來最妙,如奉來攻,總要首尾相應,犄角相恃,不致為他所乘,就算具體了。

  且說張作霖本欲派人前來,聯絡保曹,間疏洛吳,不料又為洛吳窺破,致電曹使,曹使覺悟過來,即將榆關防務,專任洛吳。心想此計未成,還從根本上設施,遂將左右新舊兩派將校加意挑選,推其子少帥學良為領袖。自己就親赴綏中彰武、錦西一帶視察軍隊。每視一軍,即作簡便演說,雲:「我起初目的,本為力謀統一,以望同胞等享自由幸福,而直派曹銳,一則迎我入關,二則逼我退兵,三則我退之時,又加以襲擊,使我失信于三省諸父老子弟,此則諸位所共聞見也。況當時本徐總統在位,自己欲得保全地位,先誘我入關,繼而又令直軍將我邀擊,哪知結果倒未保得地位,終為直系推翻。及至今日,黎總統乃是我們公認的,今又欲將黎氏推翻,自己立為總統,你們想豈不全體掃淨嗎?則我將欲與之周旋,就是戰,剩至我一人,亦所不惜。我現在不得不為之準備,一為我們表示人格,並掃除誤會,也使國人知他們邀我奉軍,為爭總統而設,縱然失敗,教國民知道我非為地位的,實則為謀統一,則最後之五分鐘,到底看屬哪個。」

  於是遂整理軍隊,凡屬不能戰的,及不守紀律的,全行淘汰。遷調軍官,著其子學良提議。學良遂親主其事,大家洗刷。

  一意注重軍事教育,並勸其父收買人心。所有前次在京漢路線及榆關陣亡的,旅長恤金五萬元,團長三萬元,營長萬元,連長五千,兵士五百元。此項撫恤,真算破例。此皆少帥學良謀劃。又鼓勵關東三省人民興辦民團,補助軍隊之不足者。其三省人民所有之槍械,皆日本明治三十年式,甚合軍用。所缺乏者,不過步軍事識耳。又求軍事訓練人材,實行設施。仿日本軍民一體政策,無事時,滿地是民;有事時,滿地是兵。張少帥之此種計劃,很為乃父贊成。

  張因初次戰後,費約一二千萬元,遂百般羅括,於是扣留車輛,要求京奉路南北段管理權,又截留鹽稅。致起日政府抗議,由小幡公使與各公司接洽,向中央政府嚴重交涉。總統府顧問辛博森遂謁張,問其扣留路款及車輛,張謂是沿吳佩孚京漢前例。經辛氏再三勸導,張不得已,將車輛放還,其鹽稅尚在交涉中。張既受中央免職令,究竟心中有點芥蒂,意欲發起聯省自治,又恐惹起國際交涉。遂想一保安名義出來,則個人地位可以穩固,即設成一個接洽機關,以便號召。定於八月二十四號,為東三省保安聯合會開幕之期,於是日下午,在奉天省議會開成立大會。臨時由張作霖主席,演講開會宗旨,為立三省根本法則為目的,並附規約二十條,其為規約者,為將來複任時留餘地也。張既被舉為保安總司令,較之昔日聲威,不減分毫。又有楊宇霆為其參謀,運籌帷幄。楊為日本士官學校畢業,甚有謀略。少帥學良改革軍事之時,作霖囑其與子共商進行。所有東三省一切軍事設施,由學良負責,宇霆從中指導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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