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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九回 朱溫起號梁朝歸於李氏(2)


  泚使晟親近,以家書遺晟曰:「公家無恙。」晟怒曰:「爾敢為賊間?立斬之。」軍士未授春衣,盛夏猶衣裘褐,二終無叛志。渾瑊帥諸軍屯奉天,與李晟東西相應,以逼長安,韓滉在江東,遣使貢獻運米百萬斛,以獻朝廷。又運米百艘,以餉李晟。李晟大陳兵,諭以收復京城,遂引兵至通化門外,泚兵大至,晟縱兵擊之,賊敗走,再戰,又破之,賊眾大潰。姚令言帥眾西走,晟屯於含光殿前,使掌書記于公異,作露布,詣行在。朱泚符奔吐蕃,其眾隨道散亡,至彭原西城,其將梁庭芬等斬之以降,傳首行在。朱泚亂,凡二年。車駕至長安,李晟見上,先賀平賊,後謝收復之晚。以李晟為鳳翔隴右節度使,進爵西平王。

  時連年旱蝗,度支資糧匱竭,言事者多請赦李懷光。李晟上言,懷光有五不可赦。馬燧入朝奏曰:「懷光凶逆尤甚,赦之無以號令天下,願更得一月糧,必為陛下平之。」上許之。

  燧以長春宮守備甚嚴,長春宮不下,則懷光不可得,乃徑造城下,呼其守將徐庭光曰:「汝曹徇國立功四十餘年,何忽為滅族之計?從吾言,非止免禍,富貴可圖也。反叛皆懷光所為,汝曹無罪,第堅守勿出。」眾皆曰:「諾。」乃開門降。燧以數騎入城,慰撫之,其眾大呼曰:「吾輩複為王人矣。」燧等引軍直逼河中。懷光舉火,諸營不應,河中軍士自相驚恐,須臾,皆易其號為太平字。懷光不知所為,乃縊而死,將士斬其首以降。燧自辭行。至河中平,凡二十七日。初,懷光之解奉天圍也,上以其子李璀為監察禦史;及懷光屯咸陽不進,璀密言於上曰:「臣父必負陛下,願早為之備。」上驚曰:「卿大臣愛子,當為朕委曲彌縫之。」對曰:「臣父非不愛子,臣非不愛其父與宗族也,顧臣力竭,無能回也。」上曰:「然則卿以何策自免?」對曰:「臣父敗,則臣與之俱死,複何策哉?

  使臣賣父求生,陛下亦何所用之?」及懷光死,璀即自殺。上以璀故,詔赦懷光一子,收葬其屍。李希烈在蔡州,兵勢日蹙,會有疾,大將陳仙奇使醫生陳山甫毒殺之,舉眾來降。希烈亂,凡五年。詔以仙奇為淮西節度使,未幾,仙奇為其將吳少誠所殺,上亦即以少誠為留後。吐蕃入寇,李晟遣兵擊敗之。其主巋結贊謂人曰:「唐之良將,李晟、馬燧、渾瑊而已,當以計去之。」乃遣使求和于馬燧。燧信其言,為之請於朝。李晟曰:「戎狄無信,不如擊之。」燧與張延賞皆與晟有隙,欲反其謀,爭言和親便,上計遂定。吐蕃尚結贊請和,欲得渾瑊會盟,使乃詐誘之曰:「渾侍中信厚,聞於異域,請必使之主盟。」瑊發長安,李晟深戒之,以為盟所不可不嚴備。張延賞言於上曰:「晟不欲盟好之成,故戒瑊以嚴備,我有疑彼之形,則彼亦疑我矣,盟何由成?」

  上乃召瑊切戒,以推誠待虜,勿為猜疑。渾瑊表奏吐蕃,決于辛末日盟。上大喜,以表誇示群臣,辛未將盟。吐蕃伏精兵數萬於壇西,瑊等皆不知。入幕易禮服,吐蕃伐鼓三聲,大噪而至。瑊自幕後出,偶得他馬,乘之而遁。唐將士皆東走,吐蕃縱兵追擊,或殺或擒之。是日,上與群臣方慶盟誓得成,乃社稷之福,惟柳渾深以為憂。李晟曰:「誠如渾言。」上變色不悅而罷。是夕,韓遊環表言虜動盟,上大驚。明日謂柳渾曰:「卿書生,乃能料敵如此之審耶?」初,吐蕃尚結贊惡李晟、馬燧、渾瑊,曰:「去此三人,則唐可圖也。」於是離間李晟,因馬燧以求和,欲執渾瑊以賣燧,使並獲罪,因縱兵直犯長安,會失渾瑊而止。

  上以李泌同平章事。泌有謀略,諳練軍國之事,曆事三朝,因事納諫,為益弘多,且善調停上于君臣父子之間,順宗之不廢,泌之力也。然好仙術,不蓄家室,既力辭還山,而複出相,此其所短也。上于亂時,頗能信用李泌、陸贄之言,及亂稍定,李泌複卒,遂罷陸贄而用裴延齡等。又猜忌輕聽而好聚斂,治否各半。

  上在位二十六年崩,太子誦立,是為順宗。時順帝失音,不能決事,常居深宮,施簾帷。獨宦官李忠言、昭容牛氏侍左右,百官奏事,自帷中可其奏。王任、王叔文、韓愈。柳宗元、劉禹錫等用事,西川節度韋臯表請太子監國。上傳位於太子純,在位一年,自稱太上皇。太子即位,是為憲宗。貶王伾、王叔文等。帝剛明果斷,能用忠謀。西川節度韋臯卒,劉辟自為留後,求節鉞。上以初嗣位,力未能討,許之。辟益驕,求兼領三川,上不許,遂發兵反,圍東川。眾以地險難取,杜黃裳獨請討之。力薦高崇文為將。崇文長驅直指成都,所向崩潰,遂克成都,擒劉辟,送京都斬之,市肆不驚,一境皆平。杜黃裳、裴垍、李絳相繼為相。

  上嘗與宰相論治道于延英殿,日旰暑甚,汗透禦服,宰相恐上體倦,求退。上留之曰:「朕入宮中,所與處者,獨宦官宮人耳,故樂與卿等且共談為治之要,殊不知倦也。」時上處置得宜,諸藩鎮逆命者,多畏威懷德,歸順朝廷。淮西節度使吳少誠卒,吳少陽自為留後,及少陽卒,其子吳元濟匿喪,自領軍務,上以李光顏為節度使,嚴綬為招撫使,督諸道兵討吳元濟。諸軍討淮西,久未有功,眾請罷征,惟裴度言彰義必可取之狀。上以度為相,悉以兵事委之,討賊愈急。

  以李晟子李愬為唐鄧隨節度使,愬謀襲蔡州。遣馬少良將十餘騎巡邏,遇吳元濟捉生虞侯,丁士良與戰,擒之。愬命釋其縛,給其衣服器械,署為捉生將。士良言於愬曰:「吳秀琳擁三千之眾,據文城城柵,為賊左臂,官軍不敢近者,有陳光洽為謀主也。光洽勇而輕,好自出戰,請為公先擒光洽,則秀琳自降矣。」遂擒光拾以歸,秀琳果以柵降。引兵入據其城,想與秀琳謀取蔡,秀琳日:「公欲取蔡,非得李佑不可,如秀琳無能為也。」會佑帥士卒刈麥于張柴村,使廂虞侯史用誠擒之以歸,愬待以客禮,士卒不悅,乃諜言佑為賊內應。愬恐謗,先達於上,已不及救,乃持佑泣曰:「豈天不欲平此賊耶?何吾二人相知之深,而不能勝眾口也。」乃械佑送京師。先密奏曰:「若殺佑,則無以成功。」詔以佑還愬,愬見之喜,執其手曰:「爾之得全,社稷之福也。」諸軍討淮西,四年不克,饋運疲弊,李逢吉等競言師老財竭,意欲罷兵。裴度請身自督戰,誓不與此賊俱生。上悅,使度以宰相兼彰義節度使,督諸軍討賊。

  李佑言于李愬曰:「蔡之精兵皆在洄曲及四境拒守,守州城者,皆羸老之卒,可以乘虛直抵其城,待賊將聞之,元濟已成擒矣。」愬然之。因雪,假名出獵,夜半雪甚,行七十裡,至州城。近城有鵝鴨池,愬令驚之,以混軍聲。自希烈亂後,吳少誠拒命,官軍不至蔡州城下者三十餘年,故蔡人不為備。

  四鼓,愬至城下,無一人知者,李佑等钁其城,為坎以先登,壯士從之,雞鳴,入居元濟外宅。或告元濟曰:「官軍至矣。」

  元濟尚寢,笑曰:「俘囚為盜爾,曉當盡殺之。」又有告者曰:「城陷矣。」元濟起,聽于庭,聞愬軍號令,曰:「常侍傳語。」

  應者近萬人。元濟始懼,乃帥左右登牙城拒戰。時董重質擁精兵萬餘人據洄曲,想曰:「元濟所望者,重質之救耳。」乃訪重質家,厚撫之,遣其子傳道持書,諭重質。重質遂單騎詣愬降,元濟於城上請罪,梯而下之。檻送京師,不戮一人,屯于鞠場,以待斐度。度入城,李愬具橐糙出迎,拜于路左,度將避之。愬曰:「蔡人頑悖,不識上下之分數十年矣,願公因而示之,使知朝廷之尊。」度乃受之。還軍文城,裴度入蔡州。

  上禦門受俘,斬吳元濟,賜李愬爵涼國公,以李佑為神武將軍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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