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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二回 走江東承舊統百歲雲奔(2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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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海五猛,少好學,倜儻有大志,不屑細務,人皆輕之。 猛悠然自得,隱居華陰。聞桓溫入關,披褐謁之。捫虱而談當世之務,旁若無人。溫異之。徐曰:「江東無卿比也。」初,溫指秦麥為糧,既而秦入悉芟麥,溫軍乏食,又數與秦戰不利,乃徙秦中三千餘戶而歸。溫欲與猛俱還,猛不就。桓溫率諸軍討姚襄,與寮屬登平乘樓,北望中原歎曰:「遂使神州陸沉,百年垢墟,王夷甫諸人,不得辭其責矣。」溫至伊水,姚襄迎戰,連敗而走。溫屯金墉,謁諸陵有毀壞者,修復之,置鎮戍而還。襄奔平陽,欲圖關中,帥師伐秦,大敗,為秦所殺。弟萇率其眾降秦,後叛秦,為後秦主。時謝安少有重名,前後征辟皆不就,桓居會稽,以山水文章自娛,雖為布衣,人皆以公輔期之,曰:「安石不出,如蒼生何?」安每遊東山,常以妓女自隨。會稽王昱聞之曰:「安石既與人同樂,自不得不與人同憂,召之必至。」安妻,劉妹也,見家門貴盛,而安獨靜退,謂:「大丈夫不當如此也。」安掩鼻曰:「恐不免耳。」年四十余,桓溫請為司馬,安乃赴召。溫大喜,深禮重之。帝在位十七年崩。無嗣,大臣迎立成帝長子琅琊王丕,是為哀帝,在位四年崩。無子,母弟琅琊王奕即位。 桓溫帥步騎五萬伐前燕,燕主暉求救于秦。秦主堅遣鄧羌救燕,與溫戰於枋頭,不利,奔還燕。吳王垂帥八千騎追之,及溫於襄邑,大破之。溫深恥喪敗,乃歸罪於袁真,奏免為庶人。真不服,表溫罪狀。朝廷不報,遂據壽春,叛降燕。及秦滅前燕。大司馬溫拔壽春,獲袁真子瑾斬之。桓溫恃其才略位望,陰蓄不臣之志。嘗撫枕歎曰:「大丈夫不能流芳百世,亦當遺臭萬年。」溫欲先立功河朔,以收人望,還受九錫。及枋頭之敗,威名頓挫。既克壽春,謂參軍郗超曰:「足雪枋頭之恥乎?」超曰:「未也。」「然則奈何?」超曰:「明公不能為伊霍之舉者,以無大威權鎮壓四海也。」溫深以為然,遂與之定議。乃詣建康,宣太后令,廢帝奕為東海王,迎元帝少子會稽王昱立之,是為太宗簡文帝。帝奕在位六年而被廢,後得善終。溫威勢日盛,詔進溫丞相大司馬,留京輔政。溫固辭,仍請還鎮姑熟。帝在位二年崩,太子曜即位,是為烈宗孝武帝。 桓溫入朝,都下洶洶,或雲欲誅王謝。因移帝室,王坦之甚懼,流汗沾衣,倒執手板。謝安神色不變,從容款曲,與溫語移日。 溫嘗以郗超為謀主,至是延見朝臣,使超臥帳中聽其言,適風動帳開。安笑曰:「郗生可謂入幕之賓矣。」溫有疾,還姑熟,疾篤,諷求九錫,安與坦之故緩其事。時天子幼弱,外有強臣,安與坦之盡忠輔衛,卒安晉室。及大司馬桓溫卒,溫以世子熙才弱,使弟沖代領其眾。沖稱溫遺命,以少於元為嗣,時方五歲。沖既代溫居任,盡忠王室,以謝安素有重望,以揚州讓安。 桓氏宗族莫不苦諫,沖處之淡然。 時秦主堅併吞各國,日漸強盛,用兵寇晉梁、益二州,遂取成都,朝廷方以秦寇為憂。詔求文武良將,可禦北方者。謝安以兄子元對。詔以元監江北諸軍,鎮廣陵。元得劉牢之等為參軍,戰無不克,敵人畏之。秦主堅會群臣於太極殿,謀大舉伐晉,群臣皆以為未可,惟慕容垂、姚萇心懷異志,勸之伐晉。 陽平以苻融以福德歲星在吳,天道不順,諫之甚力。堅曰:「以吾之眾,投鞭于江,足以斷彼之流,擊之猶疾風之掃秋葉耳。」 堅所幸張夫人,亦諫。堅曰:「軍旅之事,非婦人所知。」堅令陽平公融,督後將罕張蠔、冠軍將軍慕容垂等帥步騎二十五萬,又以姚萇為龍驤將罕,督益、梁二州諸軍為前鋒。堅帥戍卒六十余萬,騎二十七萬,旗鼓相望,前後千里,為後繼以伐晉。晉令謝石、謝玄率眾人萬拒之。秦兵至潁口,兵既盛。都下震恐。元入問計于謝安,安夷然答曰:「已別有旨。」既而寂然。桓沖深以根本為憂,令精銳三千入援京師。謝安固卻之,曰:「朝廷處分,兵甲無闕,西藩且留以為防。」沖歎曰:「今大敵將至,謝安乃游談不暇,遣諸不經事之少年拒之,吾其為左衽矣。」秦將軍梁成帥眾五萬屯洛澗。謝石、謝玄去洛澗二十五裡而軍,憚成不敢進。苻融遣晉舊臣朱序來說謝石、謝玄等使降。序私謂右等曰:「若秦首方之眾盡至,此誠難與為敵。 今乘諸軍未集,宜速攻之,若敗其前鋒,則彼奪氣,遂可破也。」石等從序言。謝玄令劉牢之率精兵五千趨洛澗,梁成阻澗為陣以待之。牢之直前渡水攻成,大破之,斬成。分兵斷其歸路,秦步卒崩潰,爭赴淮水,士卒死者一萬五千人。石等諸軍水陸繼進,秦主堅與陽平公融登壽陽城望之,見晉兵步伐嚴整,又望見八公山草木,皆以為晉兵。顧謂融曰:「此亦勁敵,何謂弱也?」憮然始有懼色。秦兵逼淝水而陣,晉兵不得渡。 謝玄遣使謂平陽公融曰:「君懸軍深入,而置陣逼水,此乃持久之計,非欲速戰者也。若移陣少卻,晉兵得渡,以決勝負,不亦善乎?」秦諸將皆曰:「我眾彼寡,不如遏之,使不得上,可以萬全。」堅曰:「但引兵少卻,使之半渡,我以鐵騎蹙而殺之,無不勝矣。」融亦以為然,遂麾兵使卻。朱序在陣後呼曰:「秦兵敗矣。」從聞之,不知其實,相傳以為果敗,眾遂大潰,不可複正。謝玄、謝琰、桓伊等引兵渡水擊之。融馳騎略陣,欲以止退者,馬倒,為晉兵所殺。玄等乘勝追擊,至於青岡,秦兵大敗,自相踐踏而死者,蔽野塞川。其走者聞風聲鶴唳,皆以為晉兵且至,晝夜不敢息,早行露宿,加以饑凍,死者十七八。朱序與張天錫皆奔還晉。秦主堅中流矢,單騎走秦,遂因而亂亡,詳見二十四回。桓沖聞謝玄等成功,自悔失言,慚恨成疾而卒。 時北方大亂,而江左獨偏安無事。帝溺于酒色,迨謝安諸人卒後,委政于琅琊王道子。道子亦嗜酒,日與帝酣歌為事。又崇尚浮屠,窮奢極多,所親昵者僧尼,近侍弄權,賄賂公行。長星現,自須女至於哭星,帝心惡之,于華林園舉酒祝之,祝曰:「長星,吾勸汝一杯酒,自古豈有萬年天子耶?」帝嗜酒,流連內殿。張貴人寵冠後宮,年近三十,帝戲之曰:「汝以年亦當廢矣,吾意更屬少者。」已而醉,寢清暑殿。貴人使婢以被蒙帝面而弒之。帝在位二十四年。貴人重賂左右曰:「因魘暴崩。」時太子闇弱,會稽王道子昏荒,遂不復推問。 太子德即位,是為安帝,道子進位太傅。安帝幼而不慧,口不能言寒暑,饑飽不辨,飲食寢興,不能自主。母帝琅琊王德文,常侍左右,為之節制。初,烈宗武帝患母弟道子驕恣專權,以王恭都督青、兗等州諸軍事,殷仲堪都督荊,益、寧州軍事,以暗制之。桓溫子桓玄自負才地,以豪傑自居朝廷,疑而不用,拜太子洗馬,出為義興守,玄郁不得志,歎曰:「父為 九州伯,兒為五湖長。」遂棄官歸家,居江陵,使勢豪橫,士民畏之。殷仲堪以桓氏累世臨荊州,禮而用之。時王國寶與王緒依附會稽王道子,而惡王恭。恭遣使與殷仲堪謀誅國寶等,桓玄亦說仲堪,興晉陽之甲,以除君側之惡,仲堪然之。上表罪狀王國寶及王緒。興兵討之。道子欲求姑息,乃賜國寶死,斬緒於市,遣使謝恭。恭乃罷兵還京口。未幾,王恭復興兵反,約毀仲堪、桓玄同反。玄陷江州,加會稽王道子黃鉞,討王恭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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