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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回 漢歸曹吳入晉取次銷沉(4)


  皓既得志,粗暴驕淫,好酒色,貶朱太后為景皇后,尋逼殺之。使黃門遍行州郡,選美女。其大臣家女,皆歲歲報名,年十五六者簡閱,簡閱不中,乃得出嫁。後官數千,猶採擇無已。作昭明宮,工役之費,以億萬計。左丞相陸凱諫,不聽。及凱卒,以凱從弟抗都督荊州諸軍事,治樂鄉。晉主有滅吳之志,以尚書左僕射羊祜都督荊州諸軍事,鎮襄陽。祜綏懷遠近,甚得江漢之心。與吳人開誠布信,降者欲去,皆聽之。減戍邏之卒,墾田八百餘頃,糧有十年之積。其在軍,常輕裘緩帶,身不被甲。鈐閣之下,侍衛不過十數人。晉主與羊祜陰謀伐吳。祜以為伐吳,宜借上流之勢。時益州守王浚遷大司農,祜密表留浚,複為益州刺吏,使治水軍。大作舟艦木柹,蔽江而下。吳建平太守吾彥,取其柹以白吳主曰:「晉必有攻吳之計,宜增建平兵,以塞其衝要。」

  吳主不從,彥乃為鐵鎖,橫斷江路。吳主征西陵都督步闡,闡世在西陵,猝被征。處自懼有讒,據城降晉。晉以闡都督西陵諸軍,吳陸遜討之,晉主令羊祜救之,不克。抗遂拔西陵,誅闡。」吳主既克西陵,自謂得天助,志益張大,使術士尚廣筮取天下,對曰:「吉。庚子歲,青蓋當入洛陽。」吳主喜,不修德政,專為兼併之計。晉羊祜歸自江陵,務修德信以懷吳人。

  每交兵,刻日方戰,不為掩襲之計。祜以軍行吳境,刈穀為糧,皆計所侵,送絹償之。每遊獵,若禽獸先為吳人所傷,後為晉兵所得者,皆送還之。於是吳人悅服,祜與抗對境,使命常通,抗遣祜酒,祜飲之,不疑。抗疾,求藥於祜,祜以成藥與之。

  抗即服之。人多諫抗。抗曰:「豈有鴆人羊叔子哉。」抗告其邊茂曰:「彼專為德,我專為暴,是不戰而自服也,各守分界而已,無求細利。」及陸抗卒,吳主使其子景、元、機、雲分將其兵。晉羊祜面陳伐吳之策,晉主善之。以祜疾不宜數人,更遣張華問計。祜曰:「孫皓暴虐已甚。於今可不戰而克,若皓不幸而歿,吳人更立令主,雖有百萬之眾,長江未可窺也,將為後患矣。」華深然之。羊祜疾篤,舉杜預自代。及祜卒,晉主哭之甚哀。南州民聞祜卒,為之罷市,巷哭之聲相接。吳守邊將士,亦為之泣。祜好遊峴山,襄陽人建碑立廟於其地,歲時祭祀,望其碑者,無不墮淚,因謂之墮淚碑。

  益州刺史王浚上疏曰:「孫皓荒淫凶逆,宜速征伐。若一旦皓死,更立明君,則強敵也。臣作舟七年,日有朽壞。臣年七死亡無日。三者一乖,則難圖也。」杜預亦上表,請速伐吳。

  張華贊成之,晉主意遂決。令王伯、王渾、杜預、王浚、唐彬等,分道伐吳,東西兩路進兵,凡二十余萬。歲在庚子,杜預向江陵,王渾出橫江,所向皆克。吳人于江磧要害處,並以鐵鎖橫截之,又作鐵錐,長丈餘,暗置江中,以逆拒舟艦。浚作大筏數十萬,令善水者以筏先行,遇鐵錐,錐輒著筏而去。又作大炬,長數十丈,火數十團,灌以麻油,船前行。遇鎖燃炬燒之,須臾融液斷絕,船無所礙,浚遂克西陵、荊門夷道諸城。

  杜預令周旨等帥騎夜渡扛襲樂鄉,多張旗幟,起火巴山。吳都督孫歆懼曰:「北來諸事,乃飛渡也。」預遂克江陵。預謂諸將曰:「今兵威已振,譬如破竹,數節之後,皆迎刃而解,無複著手處也。」遂指授郡帥方略,徑造建業。吳主使丞相張悌、沈瑩、諸葛靚率眾三萬,渡江逆戰,大敗。靚迎悌,欲共遁去。

  悌垂涕曰:「仲思,今日是我死日也。」靚流涕而去。悌遂為晉兵所殺,並斬瑩等。吳人大懼,分遣使者奉書于渾、浚、伷以請降。正月壬寅,王浚舟師過三山。王渾遣人要浚急過論事,浚舉帆直指建業。報曰:「風利,不得泊也。」是日,浚戎卒八萬,舟方百里,鼓噪入於石頭城。吳王皓面縛輿櫬,詣軍門降。吳主皓在位十七年而國亡,又四年卒。吳起大帝權壬寅,終烏程侯皓庚子,凡四主,共五十九年。晉封皓為歸命侯,自是天下複歸一統矣。王渾奪王浚功,久之,乃得遷為鎮軍大將軍。杜預,王戎皆封侯。欲知後事如何,且聽下回分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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