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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二回 向榮怒斥陸建瀛 錢江計斬蔣文慶(1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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話說湯貽汾寫下遺書,題過詩句,遂伏劍自刎而亡。左右見他在帳裡,久不出來,急得進內一看,只見喉際血跡模糊,手上握住一口利劍,不覺大驚。再仔細瞧時,覺頸喉已斷,知不能救,當下飛報副將彭定基。彭定基慌來瞧看,見他雙眼未閉,面目如生,忙把他文稿一閱,內有一道交自己的:是勸他竭力守城;若不能,則當設法保全民命。這個意思,分明是勸他投降的了。看罷,不覺眼中吊淚;再看第二道:是交與石達開的。彭定基正欲看時,已見將士守門者飛報洪軍已分兩路攻城;洪天王大隊,已又將到,伏乞酌奪。彭定基一聽,沒了主意。只是時城中內已絕糧,外無救兵,又見湯貽汾身死,將士都紛紛亂竄,呼天叫地的聲不絕。彭定基料不能挽回。急拿湯貽汾與石達開的遺書,用箭送到石達開營裡。然後舉起白旗。石達開知得城中已允投順,正欲督兵進城,忽部下軍士拾得那書呈上。石達開急取來一看,書道: 書複翼王麾下: 昨得來書,殷殷以民命為重,仁人之言,其利甚溥。自惟不德,既不能為複國安民,又不能為輔君戡亂,疚心自問,愧恧萬分!只惟君臣大義,從一而終,弟雖愚昧,不敢不勉。若屈膝向榮怒斥陸建瀛 錢江計斬蔣文慶以求全性命,吾不為也。今宿松危在旦夕。乘以將軍之殊威,何憂不下?特吾仕清多年,無以對漢族;守城不力,無以對吾君。皆某一人之咎,非百姓之罪也。城中生靈十萬,亦惟將軍憐之! 石達開看罷,搖首道,湯貽汾死矣!為之歎息者再。看下又有詩道: 半壁東西夕照危,煙塵萬里掩王師。 惜遺故老歸無日,隱定詩人死有時。 百戰餘風悲馬革,滿山陰雨哭龍旗。 蜀婁古是招魂劍,留繞吳門答主知。 失足自成千古恨,衣冠回首已堪悲。 許衡未算汙文廟,王猛何曾誤晉基? 事去英雄心愧劍,時來豪傑口留碑。 淚灑孤臣遺一曲,蒼茫風雨送旌旗。 石達開把詩讀罷,更為惋惜。便令三軍整隊進城,自與陳玉成並馬同行,一路上百姓都出來迎接,石達開一一安慰。百姓見洪軍秋毫無犯,無不喜悅。石、陳二將,將次到衙,早有縣令徐家相迎進衙裡。點過倉庫,封妥之後,即差人到中軍報捷。這時自縣令以下如縣丞、主簿及守備、千總,都來親身相見,單不見了彭定基。眾人詢問才知其負節不來,石達開即往見之,問以下出之故。彭定基道:「手綰兵符,不能守一城池,深自愧矣。以民命關係,故迎將軍迸城,複何忍軍前屈膝,以求榮邪?」 達開聽罷,難以心安。歎道:「大匠之門無拙工,君不愧為湯公部將也。」 遂請之出。相與點過迎順軍士,共存七千餘人,惟糧草已絕。達開顧謂陳守禦之能?玉成道:「行軍以糧為先。宿松城池雖小,以湯公使以三五千人,糧草充裕,堅持以待救兵,未易下矣。蓋兵多則食繁故耳。今宿松即下,吾軍直趨安慶,必勢如破竹,可無憂矣。」 未幾,洪軍大隊俱到,石達開即出城迎接。對洪天王說起湯貽汾的豪氣,天王亦為讚歎。便令厚葬其屍,優恤其妻子,並任彭定基為都檢使。著他領降卒一半回武昌助守;再以降卒一半,歸石達開部下。待休兵數天,然後商議進戰。 且說向榮領大兵五萬,正望宿松而來,已過徐家橋,聽得宿松已經失守,向榮急問其故?探子答道:「宿松糧食不敷,人心多變,故湯貽汾自刎,彭定基業已投降。今洪軍大隊正住宿松也。」 向榮歎道:「吾恐眾寡不敵,故候陸建瀛兵到安慶,有了後援,始行進發。今因陸建瀛多延兩天,使宿松失守,非湯貽汾負吾,吾實負湯貽汾矣!今敵軍銳氣正盛,恐不可輕進。不如權紮此間,看太湖消息如何?再行計較。」 誰想話猶未了,忽一騎馬飛人軍中,飛報禍事。稱說張國梁守太湖不住,被洪軍殺了一陣,折傷四千餘人,已退至潛山,十分危急;江忠源亦在潛山,專候欽差定奪。向榮聽得,兩路俱敗,憤氣填胸。大呼一聲,幾乎墮馬,幸得左右扶定。便傳令在徐家橋紮下大營,相連又紮下數十小營。以總兵陳勝元,臬司張字熙分為左右翼,以張敬修為前軍。一面著人打探洪軍行止。再令江忠源自守潛山,以固安慶西北門戶;著張國梁領本軍一萬撥來助戰。並飛諮江督陸建瀛,領兵來赴前敵。是時陸建瀛已抵安慶。聞報即令巡撫蔣文慶,固守安慶,領兵五千前來。不多時,張國梁領兵亦到。統領清國大兵十余萬,連營回環,一望旌旗蔽日,壁壘連雲,十分聲勢。陸建瀛又請以張國梁為前部,與向營兩邊大營,東西相峙,專候洪軍。 早有細作飛報天國軍中來。錢江道:「吾向知江督陸建瀛有寵妾張氏,最有權勢,建瀛深畏之;其妾弟張彥良,現在安慶充當要差。吾若破安慶,當拘留張彥良,即可挾制陸建瀛,以金陵相讓矣。」 正在議論間,忽捷報飛到。李秀成、林啟榮已攻下九江,現望南康進發。錢江恐孤軍不宜深入,即傳令以林啟賢紮守九江。又以九江為數省咽喉,乃令秀成為遊擊之師,阻清兵各路援應;再令第二路統帥黃文金、李世賢,留太湖牽制江忠源。卻調洪仁發本軍二萬,到宿松助戰。各路取齊,仍恐琦善由汴梁南下,即以洪仁發領軍二萬,護運糧食,兼照應武昌。安排既定,改以石達開、羅大綱為先鋒,離宿松進發;只有洪天王與十余員部將,駐守宿松,餘外都赴前敵去。 大軍緩緩行了一日一夜,正與向軍相遇,相隔二十餘裡。錢江探得附近一座小山,亦是用兵咽喉之地,得此亦足以分向榮軍勢。便令韋昌輝以五千人,先據此山。陸建瀛聽得洪軍已據山上,即欲分兵來爭,向榮即止道:「兵法致人而不致於人。若此移動大營,反中錢江狡計矣。」 陸建瀛道:「我為總督,令由我發。如何相阻。」 向榮聽得,即向陸建瀛斥道:「弟雖是一個提督,只為參辦軍務的欽差大臣。彼此皆為公事,但求有濟耳。足下乃欲以官位相壓耶!」 陸建瀛不能對。 向榮即傳令軍中:如未得欽差號令,遽行擅動者斬!陸建瀛聽得此令,益加銜恨。這時乃正月下旬,天氣晴和,正好用兵。錢江、韋昌輝奪了小山之後,不見向榮動靜,心中疑惑。便自變量十騎,自向附近山林,窺測向榮舉動。早有人報知向榮。諸將便請向榮來追。向榮道:「恐是誘敵之計,不宜亂動,違令者斬。」 諸將皆肅然不敢說,都道是主將畏怯太過。少時錢江已自回去,諸將皆怨向榮,以為被錢江窺探虛實。向榮卻置之不理,但傳令各營謹守;若待洪軍憊疲,然後以逸待勞,相與會戰,未為晚也。諸將雖不敢違令,然心已非之。諸將有到帳前討戰者。向榮道:「本帥身經百戰,未嘗退後,吾豈畏彼耶!不過彼以十萬餘眾,乘勝而下,銳氣正盛,故暫避其鋒。若陸帥那裡肯依吾主見,則江南尚可支持,否則吾與諸君,將不知死所矣。」 眾將聽得,方才心服。 且說錢江自看過向榮虛實,即回營大集諸將聽令道:「向榮老將,其不出戰者,欲以堅壁老我師也。某見向軍所結連營,四至八道,皆有門戶,回環整肅,甚為可畏。只右軍殊欠整齊,必是陸建瀛之軍無疑矣。我軍即當從此下手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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